上之前的话,“……他并不是多么看中容貌的人。”
谁都能听出他内涵的意思。
楚熄忍不住摩挲了下肩膀上的伤口,开朗地咧着嘴角露出虎牙,“哈哈听不懂。”
顾清晖:“你的心情很愉快。”
楚熄:“有吗?”
顾清晖的视线从电脑上挪开,他把电脑收起来。戴着手套依然修长漂亮、甚至很显得制服诱惑的手把眼镜摘下来,清凌凌的声音很平静,“江先生,我随时可以兑现我的承诺。”
对待江声的态度需要拿捏。
顾清晖对人的表情很有研究,掌控情绪也是他身为导演的必修课。但是对于人心,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对江声,不能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逼得太紧会让江声逆反心理大爆发,他如果觉得自己在被要求被勒索,就会干脆什么都不要。
但是要表现得足够有用。
有用的人、理智的人,不会黏着不清拉拉扯扯的人,江声才会考虑建立一段短暂的关系。
不能让江声冒险。
所以也不能直接对江声提出要加入他们,因为江声已经吃过教训,拒绝是百分百的事情。
同时还不能把全部的选择权交给江声,江声很懒散,随时都有可能会把自己答应的东西忘掉。
……
综上,江声,真的是很麻烦的人。
顾清晖找到的方法,是从外部影响江声。
他的目光看向楚熄。
他也正望着他,一张很有少年意气的脸孔还掀着笑意,虎牙抵在唇边显得森白尖利,眼睛弯弯却好像恨不得把他剥皮啖肉。
无论楚熄现在在江声面前怎么表现,表演他的宽容大度开朗阳光,他都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件事是无疑的。
从贫穷的地方走出来的人对自己会抱有代偿心理。许多暴发户会忽然大手大脚,或者吝啬到不拔一毛。这样的定律楚熄本来也逃不开的。他过了一段贫穷至极、到交不起学费的时光,那段时间经受的屈辱一定让他对金钱有强烈的欲望。
然而他却对钱财没有过多的渴求。是他把对钱和名利的渴望太早地转移为对爱的渴望,这就是代偿。
缺少安全感、渴望爱的人,却只能从一个人的身上得到反复的疑问。以为自己得到了确定的爱,却永远会在下一秒推翻。一开始爱会让他原谅,但这无疑是感情上最持久最致命的问题。
他不能问不敢问,他习惯从低处往高处的仰望,面对江声的卑微让他并不平等。他也许愿意为江声做一切事情,却永远只能留在原地等江声的施舍,因为他惧怕失去而不敢得到答案,而得不到答案会让他因为没有安全感而挣扎迷茫暴躁。
这是个痛苦的闭环。
顾清晖要做的事情很少,那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挑起争端,然后轻轻放下装作无事发生。
问题始终存在,等到他真的忍不住爆发的那一天,就是顾清晖的机会。
楚熄看到顾清晖顿了下,淡红的嘴唇轻哂般轻声说:“你别误会,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江声当然知道顾清晖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摸摸亲亲抱抱什么的脱敏协议,但是说到底也没实行过两次,就算真的要靠这个脱敏也没指望。
这种事情虽然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谁也知道不正经。
他也赶紧说:“是的,工作上的事。”
楚熄瞬间被各种眼神包围。
所有人都用那种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他,沈暮洵眼里的讽刺,萧意眼里的轻嘲,顾清晖平静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笃定他无法忍受吗,故意让他对江声充满怀疑吗?
怎么可能。昨天楚熄刚得到了来自江声无与伦比的肯定,江声不在意他身上的疤痕,愿意迁就他满足他,他亲口说他可怜他,为了他把萧意狠狠地踩进泥巴里,这和爱又有什么区别。
他张口:“你——”
“砰——”
卜绘又踢了一脚行李箱。
他手臂遮着脸,满身的暴躁是漆黑滚烫的,沙哑的声音很有攻击性,“说够了没有?”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
楚熄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
也许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觉得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必要。在一件没有真相的事情上较真,只会让江声觉得他歇斯底里,十分小气。
没必要。
江声就算和他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他还是会回家。楚熄还是他的男朋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套往常非常管用的精神胜利法在现在好像失去效果。
也许因为昨天和江声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哪怕是楚熄,也无可避免地、开始有了别的奢望。
江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那时候,他看着江声望着他的眼睛,高高在上对他的凌辱和温柔的吻,对比感太强,想到江声也会这样对待别人,楚熄会感到胸口冒出强烈的抗拒、嫉妒和厌恶。
热汗在身体上流淌,身体被细微的痛觉和快感支配。亢奋的脑袋里无数次晃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