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擦掉他睫毛上的颜料。江声的身影被遮挡着,只能看到他的手指,带一点烦躁地在椅子上挠着。
“江明潮,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江明潮没有让江声等太久,他回答,“这些都不会发生在现实里。”
江声没有被他引导,“我在问你,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江明潮的手指捏着冰冷的尾指戒指转个不停,显而易见他的心绪也并不平静,“是的。”
江声笑了声,“自以为是。”
“因为我就是这样阴狠、毒辣、自以为是又充满怨气的人。我永远都在贪心,我幻想过很多次死亡的场景,我想过你为我流眼泪,那真的让人心软又感到无比的饱满。”
江明潮甚至一度觉得,这就是他人生最接近完美的终极目标。
可是他又怎么真的舍得江声面对那样的场景。当他真的孤立无援,没有人站在他的背后,江明潮不再有办法保护他。
“但我又忍不住担心,我觉得你真的会生气到连我的葬礼都不会来。因为你觉得我哪怕去死也要经过你的允许。”
江声冷漠地说,“那你真的猜对了。”
江明潮笑了声,他在笑之后总是咳嗽。
江声在他捂着嘴别过头闷声咳嗽的时候说,“你以后必须每天早中晚给我发三条信息,寒来暑往不许间断。”
江明潮:“你会回复我吗?”
“我不回消息当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情做!”许镜危彻底把颜料洗干净,江声睁开眼睛的时候眯了下眼睛,转头看向江明潮,恶狠狠地说,“而你已经不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当你做出讨人厌的选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要变成我的囚徒彻底失去自由!”
虽然威逼利诱,但回到酒店之后,江声却始终觉得有一股气没有发出来。他其实脾气很好,不常生气,就算生气也总是很快就能被哄好。
但是现在,那股闷闷的感觉还堵在胸口,并没有释放出去。
他觉得他又被江明潮控制住了。他的反抗也许都是一种趣味,现在他做的这一切,都恰好做到江明潮的心窝里了,他一点不乐意的情绪都没有,那怎么能算是一种报复呢。
江声不开心,不痛快,觉得很烦躁。那种火气炙烤着他,让他在沐浴的时候把水温调得比平时都还要低,才勉强觉得冷静下来。
江明潮为什么觉得一切都能够被他掌控?
他觉得自己的死亡是什么可以威胁到江声的东西吗?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江声不甘心,他偏偏要做江明潮无法掌控无法预料的事情。
他洗完澡披上衣服,领口都没有好好扣好,就直接摔门出去。正好遇到许镜危带着新鲜花束走近,惊诧道,“哥?”
江声把他准备靠近的步子推开,又觉得不应该对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理解他的无关人员发脾气,他抿着嘴巴喘了两口气,“不用管我。”
在许镜危的注视里,他坐电梯上楼,走廊空无一人。站在江明潮的房门口停顿了不到一秒,江声砰砰砰地敲起顾清晖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拉开,江声凶狠地一把拽下顾清晖的领子把他拉下来,刚洗完澡还带有一点沐浴露清爽花香味的吻立刻迎上去。
在顾清晖短暂的怔愣下,江声按在他的胸口上把他使劲往里推,然后“砰——”超大声地关上了门。
顾清晖喉结滚动着,扶着江声的腰,感觉到闷热转瞬让他耳鸣起来。
他轻声说,“江总肯定想不到你会这么生气。”
江声:“我比他想的还要生气。”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江声自己也不能理解。
他见不得江明潮太过得意,见不得江明潮找到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他们之间并不是一个需要竞争和对抗的关系,他们是亲密的家人,也算是朋友,同时情绪交织混乱到无法定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江声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心情、行为,被他掌控。江明潮很强势,可江声也很强势。他偶尔对江明潮的容忍,不是因为江明潮有多特别,仅仅只是因为江声是个大度的人。
而当两个人中隐约有了一个胜利者,江声就一定会把他拉拽下来。
让他不开心的人,江声一定会把这份不开心返还回去。他的报复心很少见,但不是没有、不是不存在!
江明潮要告诉他什么呢。
他会死得比江声早,会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他,连同他的权力和记忆他的全部,都当做赠品?
可江声凭什么要接受,他够有钱了,不需要更有钱。他讨厌负担,讨厌罪恶感,讨厌等待和迎接一个人的死亡,更厌烦这种东西能够威胁到他,当然,最烦的是,他真的会为此伤心的事情,竟会让别人感到满足和扭曲阴暗的痛快。
这怎么可以?
那就颠倒过来,让别人会为此伤心的事情,成为江声的助兴成分。
人为什么要死。
人为什么会改变?
人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江声认为最好的时候?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按照江声的理解去运转?
江声就是如此的自私自我,纯粹虚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