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的红色纹章,总数足有数百之多。
庾八郎君盯着这些红色纹章沉默许久,终于将手指点向了被簇拥在最中央的那一个。
随着他指尖吞吐的气息落下,那红色纹章光芒愈发明亮。不多时,一个声音从纹章里传了出来。
“八弟?”
马车已经停下,可庾八郎君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六哥,”庾八郎君恭敬地唤了一声,随后问道,“弟可有打扰到六哥的修行?”
“不曾。”对面的庾六郎君笑着说了一句,又问,“你这会联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弟确有些事情心中郁郁,不能消解,想找六哥讨个主意。”庾八郎君道。
对面的庾六郎君并不惊讶,只跟他道,“你且将事情一一说来,我听。”
庾八郎君便把在庾氏族长府邸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连带着还说了方才庾氏族长和庾氏族老的那番对话,内容十分详尽,甚至还带上了说话人的语气。
庾六郎君听完,平淡地应了一声:“嗯,我已知晓。”
与他甚为熟悉的庾八郎君准确捕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悦,眉眼终于开始舒展:“六哥,那我们……”
“从族中择取资质更为优秀的女郎教导培养是族中诸位长者的意思,也是与秀家达成更进一步合作的基础,我们不好多做什么。但是,”庾六郎君说道,“我庾氏一族与秀家终究并非一体。”
庾八郎君听着这话,脸色一动,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六哥说得是,”他笑道,“诸位女郎终究是我庾氏的女郎,更该信任、亲近我庾氏才对。”
“六哥高明!”庾八郎君大赞一声,又请教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也不必我们多做什么,”庾六郎君似乎在对面摇头,“只消在族中诸位长者面前点一点即可。”
“也对,”庾八郎君又是轻快地笑起,“他们也是庾氏郎君,怎么可能甘愿让整个庾氏被当做嫁妆带走?”
庾六郎君任他笑,却也不忘警告庾八郎君:“你且记得提醒其他人,待族中选出女郎后,必得客气礼待,莫要伤了兄妹和气,免得日后不好相见。”
庾八郎君肃然点头,心中闷气、郁气已然消散大半,再不复先前气恼模样:“六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庾六郎君说,“不过,要有那真资质出彩的,这一套就别拿出来了,换另一种。”
庾八郎君自无异议,全都答应了下来。
待他将卷轴重新拢起收好走出马车的时候,阳光正好破开蒙蒙的云雾撒下,庾八郎君看见,更觉云开天光,明丽无匹。
车夫连忙将目光收回,不敢胡乱猜测。
庾八郎君拂袖,大踏步往府门走去。
随着庾府府门重重合上,一直紧盯着这个地方的目光陆续收回。过不了片刻,这边的动静就和其他的各处的消息一同汇总,层层上报,最终出现在晋武帝司马檐、或是琅琊王氏等各家世族长者案前。
当然,各封地藩王的探子动作或许慢了不少,却也不会落下。
为着司马慎投胎转世的事情,这年春节晋武帝司马檐与皇后杨氏也都留在了阴世,故而这些消息可谓是从阳世到阴世走了一圈。
好容易得了闲暇,心情才刚刚好转的晋武帝司马檐又见到这样的消息,脸色霎时就阴沉下来了。
“哼。”他冷哼一声,将那份厚厚的奏章重重摔在地上,“全都是些不安分的贼子!”
皇后杨氏刚从内室里转出来,就看见晋武帝司马檐怒气冲冲的模样,脚步停了一停,转个方向去捡起了那份奏章。
“到底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这样生气?”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奏章看里面的内容,“你都不累的吗?”
杨皇后不提还好,一提起晋武帝司马檐心中的怒火就压不住。
“我倒是想好好歇一歇,可也要这些个贼子消停才行啊!”他腾地转过身来,指着那本奏章跟杨皇后说道,“孤大度不计较,他们这伙人还以为孤是怕了他们了,暗地里接触这个联络那个,都想要弃了孤这条大船,另寻出路了!”
杨皇后耳边听着晋武帝司马檐的话,眼里一行行快速扫过奏章里记录的内容,眼中也燃起了怒火,且那怒火还越烧越旺。
偏偏杨皇后惯常能做脸面工夫,心底怒火烧得越炙热,她面上的笑容就越是柔美温婉。
“陛下……”她唤一声,笑道,“看来是这些时日以来我们的性子太好,将这些人都纵得越发地忘形了。”
晋武帝司马檐偏转过身体来看她,带着点好奇问:“你不拦我?”
杨皇后轻笑一声:“妾拦陛下做什么?”
“你往常时候……”晋武帝司马檐仔细盯着杨皇后看。
杨皇后道:“那时候是我们还需要他们,不好真让陛下你对他们下狠手,所以妾才多次劝阻陛下的。”
“我们现在似乎也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晋武帝司马檐道。
杨皇后点头,也没有否定晋武帝司马檐的判断,她只是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护持阿慎转生。在这之前,阴世天地这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