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天地因果就直接把孟彰给压在这里了。
飞升?想都不用想!
浊浊红尘映照在孟彰那双笼着与旁边金色贝叶一般色泽的眼睛中,是占满了天上与地下所有空间的熊熊烈火,是浑浊、激荡、百味交杂、煎熬人心的苦海。
而情绪,则是那烈火中的每一星每一点火焰,也是苦海中每一滴每一片的水流。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呼啸,无时无刻不在激荡,更无时无刻不在浸染。
它们浸染着人,牵引、诱导人的思绪和心念;它们浸染着物,于是物便也有了性,有了灵,被带着、引着步入红尘之中;它们当然也浸染天地。
不过是天地的体量太过庞大、本质太过高远,所以才撑住了它们的侵染而已。
但天地也不算完全抵挡成功。
因为“神”诞生了;因为劫数出现了。
孟彰在这一刻陡然明悟。
神,天地所孕育的神,其实是天地被万灵情绪侵染才出现的产物。天地感而诞神,天地感而诞神……
而劫数,劫数也是差不多的路数。
天生劫数,移星列宿;地起杀劫,龙蛇起陆。
但这也是三才之“人”。
是灵,是性。
阴世天地“河”的缺失,表面上看只是天地少了一处奇观,少了一方奇地,但其实是这方天地的“天”、“地”、“人”三才运转出了问题。
虽然这问题不大不小,起码在几个元会内都不会真正妨碍到天地运转,但如果这问题不解决,这方天地最终必将会陷入末法时代,乃至走向寂灭。
所以这才是这方天地的诸多高阶大修行者们对他如此纵容、让他一路如此顺风顺水的原因。
他姐固然是天地主,但只凭一个“天地主”是不能做成现在他这样的。
人各有私,纵然高位上的存在如何三令五申,人的私心总能让他们寻找到规则的漏洞,就算找不到……
暗地里使绊子的事难道就少了吗?
但“河”的归来和曼珠沙华的铺开,真就能调和这方天地的“天”、“地”、“人”三才运转吗?
孟彰对此抱有一定的怀疑。
他心中动念,旁边的金色贝叶周身流转的佛光倏然激荡,落下一片清净慧光加持在孟彰的心神上。
他的念头转动越加快速,心神却越渐高远清明。
感受着己身当前的状态,孟彰不由得赞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金色贝叶。
别的不说,佛门的神通确实好用。
起码孟彰现在的这双眼睛以及他所获得的加持,种种状态都足够说明事实的了。
孟彰并未沉浸在这佛门神通的威能中,他目光回转,循着心神间的一点灵应,向前迈开脚步。
他越是往前行走,心神便越是抽远,就越是合入一种更宏大、更壮观、更磅礴的存在中。
孟彰闭上了眼睛,脚步越走越快。
他自己或许不觉什么神异,但梦海学宫中有人顿足寻望,就看见孟彰在梦中那往前迈出的一步步,或迂回婉转左右曼回,或登高上天直入云海,或寻隙访幽深入地下。
他应该没有目的地,但道就是他追逐的目的,道也始终在他的脚下;他没有同伴,但道就在他左近,道与他并在……
梦海学宫中看着这边的人痴了,不由得原地盘膝而坐,直勾勾地看着在梦中徘徊来去的孟彰。
也有人直接扔出一张空白画卷。
画卷悬在他的身前,而他翻手拿起一支长毫,快速在旁边的虚空中沾染了些墨汁,便运笔在空白画卷上画出一个人影……
孟彰忽然停了下来。
彼时,他站在半空中,足下无云,背后无翼,他只凭虚而立,俯瞰着天地间交织的无量红尘。
笼着金色佛光的双眼几欲与大日争辉,轻易便压下了孟彰眉眼间缠绕不去的病气,为他增添了几分神圣。
孟彰未曾在意,就如他也没在意梦海学宫那边观望着这里变化的人一样。
他的眼睛窥破了有形无形,有相无相,在有无空实中看到了一个磨盘。
巨大的、上青下黑的磨盘。
见到它的那一刻,孟彰心头忽然跳出一个名号:天地磨盘。
上者青碧,乃苍天之力显化;下者玄黑,乃地渊之力显化。如此,方成这样一件天地至宝。
但天地磨盘又不是真正显化的天地至宝,它只是概念化像,处于有形无形、有质无质之间。
它也没有主人,它只归属于天地本身。
孟彰心里很明白,所以他见到这件至宝也未曾生出贪念。又或者说,就是因为孟彰心中没有这份贪念,他才得以窥见这件天地至宝。
孟彰定定看着这件至宝片刻,忽然揖身深深作拜。
天地磨盘似乎未做变化,但立身虚空中的孟彰却忽然出现在了天地磨盘左近。
天地磨盘明明时刻都在辗磨着有形无形的东西,但孟彰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却风平浪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孟彰原本所在的位置赫然只剩下一张金色贝叶。
原本为孟彰加持神通的金色贝叶,直接被舍下了。
孟彰眼睛里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