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和陈确铮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贺础安和一个娇小的女孩,高瘦的贺础安迈着大步,他头上的白色纱布有一团鲜红的血迹,看上去格外刺眼。他身旁那女孩为了跟上他的步伐,努力地加快脚步,看上去十分可爱。
两人赶快迎上前去,胡承荫一把抱住贺础安。
“我们刚想去找你呢,你这头是怎么了?没事吧?”
“被砸了一下,没有大碍。看到你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受伤,楚青恬呢?”
“她的腿划伤了,没有大碍,正在前面长椅上等我们呢。”
听到这里贺础安如释重负,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陈确铮身上,却发现陈确铮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贺础安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陈确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确铮!你也在这儿!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啊,军训团解散了之后我就失去你的消息了,你怎么这么瘦了?”
“我挺好的,你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贺础安摇摇头:
“没事儿,一点皮外伤,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有机会当同学!你去圣经学校报到了吗?”
“刚报完到就碰上大轰炸了。”
“那正好,你念哲学系,也在南岳上课,我们刚好一起回去,我宿舍还有空床,我们以后就一起住了!”
“我正有此意!”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梁绪衡咳嗽了一下,贺础安才想起她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临大法律系的梁绪衡同学,刚才我头受伤了,是她照顾我的。”
陈确铮和胡承荫都跟梁绪衡自我介绍并握了握手。
“那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在天黑前赶回学校。”
“你要给我写信!”梁绪衡脱口而出。
“写信?”
“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写封信不可以吗?”说完这句话,梁绪衡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梁绪衡朝他挥了挥手,心满意足地转身向女生宿舍走去。
贺础安目送梁绪衡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陈确铮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用胳膊撞了贺础安一下,贺础安转回目光,却没领会陈确铮的意思,这时他才发现身旁一直沉默的胡承荫。
“承荫,你也赶紧回湖大吧,再耽误天就黑了,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你放心,现在陈确铮也跟我们一起走,一定可以把楚青恬平安送到学校的。”
刚才胡承荫有些心猿意马,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别,嘴皮子功夫全都丢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很想找个借口再回去跟楚青恬道个别,但怎么说都显得刻意,终究还是没有张口,只干巴巴地说了声好。
看着贺础安和陈确铮一起说笑着走远的背影,胡承荫颇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这次南岳之行,最终竟是这样的结束。
胡承荫一直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心里不装事儿,但他自幼在人堆儿里打滚儿,察言观色那一套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楚青恬看陈确铮的眼神。
虽然胡承荫不想承认,但那确实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眼神。
而楚青恬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日军轰炸长沙的消息传到了衡山,着实给文学院的师生们吓了一大跳,好在只有楚青恬、贺础安受了点轻伤,其余同学或是没去长沙,或是侥幸脱险。周曦沐听闻消息第一时间去女生宿舍探望了楚青恬,得知她并无大碍方才放心,让她惊讶的是,小丫头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哭,也算是长大了。
紧接着周曦沐去男生宿舍探望贺础安,让周曦沐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贺础安的寝室遇见一位故人。
周曦沐敲贺础安的宿舍门,开门的人剑眉星目,眼神灼灼,虽然清瘦了不少,不是陈确铮又是谁。
“是你?”周曦沐脱口而出。
周曦沐没想到陈确铮先是一愣,接着做出困惑的表情。
“请问您是……”
周曦沐看到陈确铮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显然他这几个月吃了很多苦,身上的衣服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颇不合身,但两人一起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周曦沐早已把这个人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所以他压根没想到陈确铮竟然会把他忘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老师啊!你叫陈确铮对吧?你的伤……”
话没说完,陈确铮却不着痕迹地打断了他:
“周老师,贺础安的床在里面,贺础安,周老师来看你了。”
周曦沐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进了宿舍,看到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的贺础安。
贺础安看到周曦沐到访,刚要起身迎接,就被周曦沐按了回去,随后周曦沐坐在了贺础安床边的椅子上。
“你这伤不要紧吧?”
“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
“我听同学们说是英雄救美留下的纪念?”周曦沐忍不住打趣。
“他们瞎说的,没这回事。”贺础安的脸腾地红了。
“你一周内就不要去上课了,安心休养几天,头受伤了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