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旦的一番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潘光旦先生接着说:
“中国有句俗话,锣不敲不响,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中国人自古讲求‘尊师重道’,这是没错的,孟子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同样的道理,尽信师不如无师。先生也是人,先生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不管是读任何一本书,听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要盲目相信,凡事都要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这才不枉费了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啊!’”
见大家还要鼓掌,潘光旦先生用双手压了下来。
“梁绪衡同学,你这三个‘不同意’说得很好,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们这些文科的学科跟理科不同,理科的研究成果是立竿见影的,科学家们研究出一种新药,可以拯救无数人的生命,研究出一种武器,可以夺走无数人的生命,但文科的学问不同,它是润物细无声的,许多文科的理论、观念和学说无法在它提出的当下马上得到验证,往往要过许多年才能看出它对整个社会的影响。与此同时,文科的各个研究领域的学者在自身的研究过程中也是在跌跌撞撞中摸索的,没有任何一套理论是毫无瑕疵的完美。我们再说回妇女对职业和家庭的平衡问题,知识妇女在四十岁之前回归家庭这种做法似乎仍有很多问题,但我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妇女对于家庭的影响至今为人们所低估,一个知识妇女做了母亲,她的儿辈乃至孙辈都会因此而受益,从长远看,女性的见识会影响到整个家族乃至整个民族的兴衰。
知识妇女平衡事业与家庭的问题看似是一个崭新问题,但随着我们国家的发展,以后知识女性肯定会越来越多,中国女性的社会地位肯定会越来越高,这一问题将更加强烈的凸显出来,也许一百年之后中国的知识妇女仍旧会面临这样的问题。社会学领域里往往许多问题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因为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无数的人组成的社会便更加地复杂,其中滋生了无数的社会问题。社会学者不是魔法师,但大家在努力探索,想尽办法各种办法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潘光旦先生温和睿智的小眼睛里闪耀出灼灼光芒,足以可见他对于自己研究的领域有多么的热爱,梁绪衡被彻底打动了,胡承荫也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回神,下课钟声敲响了,潘光旦先生跟同学们道别后便往教室外边走,有一些同学受了鼓舞便追着潘光旦先生问问题,先生脚下没留神,眼看着就要摔倒,坐在第一排的胡承荫撩开两条腿冲出去一把扶住了先生。
潘光旦先生笑着拍了拍胡承荫的肩膀。
“不错!反应挺快,看你这么瘦,没想到还挺结实嘛!”
胡承荫摸摸脑袋笑了。
“暑假的时候我准备和陈序经教授一起去蒙自周边做一些社会调查和民族调查,我腿脚有些不便,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助手,跟我一道去呀?”
胡承荫险些兴奋地跳起来,他兴奋地搓着手掌,嘴巴咧到了脑袋后面。
“真的吗?我愿意!特别愿意!”
潘先生哈哈大笑:
“想去就先把期末考试考好,成绩不及格的助手我可是不会要的!”
“我知道了,我保证好好考,门门都及格!”
梁绪衡这时走过来,手里把玩着书包带:
“先生,我也想当你的助手,我也一道去吧!”
“你是女孩子,跟我们几个大男人一起颇有不便,再说,我的助手可是个苦差事,这家伙过来可是要当‘沙和尚’的,你吃得消吗?”
“先生可又重男轻女了,他能做得,我有什么做不得?”
“好,你这么优秀,我巴不得你来当我的助手呢,可你不是我们社会学系的学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想当我的助手,必须要先转系,怎么样?要不要转到社会学系来?跟胡承荫一起当我的学生?”
梁绪衡眼珠一转。
“罢了罢了,我才想起来,暑假要干的事可多了,可能抽不出时间来当先生的助手了。”
裙摆飞扬,脚步轻盈,梁绪衡飞远了,潘光旦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却都是欣赏和喜爱。
“小机灵鬼!”
力易周跟几个“民先”的同学在“灭蝇运动”中帮了很多忙,不仅上台表演合唱,在话剧中出演角色,还帮着走街串巷给蒙自的老百姓分发苍蝇拍,虽然联大的党支部还没有正式成立,但在这次活动中,几个青年人早就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七七事变”一周年纪念日就要到了,陈确铮就找力易周商量,一定要做点事情,为前线抗战的将士出一份力。得知七月七日当天联大要召开抗战周年纪念礼,力易周和陈确铮几番商议之下,决定在之后举办一场“献金救国”活动,号召联大师生一齐捐款,支援前线的将士们,商定之后他们跟民先的几个同学们一起提前做好了捐款箱和条幅,为七月七日的捐款活动做了充分的准备。
七月七日当天,《云南日报》上刊载了《告全**民书》、《告日本国民书》、《告世界友邦书》,报童沿街叫卖,云南百姓争相购买。联大蒙自分校全体师生齐聚在蒙自海关的空地上,由校务委员会主席樊际昌主持,文学院院长冯友兰首先致辞,冯友兰先生一袭长衫,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