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自己还喘着粗气,贺础安扶住梁绪衡的肩膀上下打量,梁绪衡的头发长长了,浓密的头发中分成两股,在颈后扎成低低的双马尾,发梢俏皮地垂在胸前。奔波了一天,梁绪衡的发丝有些许凌乱,脸上灰扑扑的,腮边还有几抹血痕。
贺础安紧张地凑近了看:
“你脸怎么流血了?这怎么伤的——”
“放心,我好好的,这不是我的血。”
梁绪衡暗自庆幸自己身上穿的是藏蓝色的衣裙,也默默感谢了藏在云后的月亮,它们一同隐没了她身上沾染的大片血渍,那是白莳芳的血。
若是贺础安看见了,真不知要紧张成什么样。
梁绪衡看着贺础安一脸焦急的神色,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贺础安一把攥住梁绪衡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埋进了她的纤瘦的肩头,好久都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础安觉得梁绪衡又瘦了,本就瘦瘦小小的身体如今抱起来愈加觉得单薄,轻轻松松就能圈在怀中。
一整日下来,贺础安的脑海中有无数可怕的想象,他一直自认为行事冷静,着急和焦虑的情绪持续堆积,让他竟对陈确铮口不择言、恶语相向。
如此冲动的自己让贺础安感觉到如此陌生,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一时间,紧张焦虑的潮水褪去,庆幸、愧悔、安心、疲惫浮出水面……
人一松懈下来,种种的情绪交叠在一起,贺础安的双眼突然酸涩无比。
梁绪衡耳边传来贺础安拼命压抑却仍不时泄露出的哽咽声,随后便觉肩头一片潮润,那是贺础安心中旷日持久的思念和无比煎熬的担忧终于得到释放之后汹涌而出的泪水。
“好啦好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哭鼻子啊?”
贺础安没有松手,只是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天要是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梁绪衡也红了眼眶,却故作轻松道: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光顾着担心我啦!你自己呢?有没有受伤啊?”
贺础安默默摇了摇头,梁绪衡摘下贺础安的眼镜,为他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还哭!这下可好了,和一块儿成了泥猴了!”
贺础安依旧不说话,但好歹眼泪止住了。
“听说你们今天去医院了?”梁绪衡柔声道。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施粥点碰上牟光坦了,他说陈确铮肠胃闹了毛病,你陪他到医院去了。后来我们三个就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从城西跑到城东,从城里跑到城外,可跑遍了昆明的所有医院也没找到你们。”
贺础安先是一愣,随即无奈一笑:
“我们没去医院,我们是去……”
贺础安看了不远处的楚青恬一眼,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收住了话头。
“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晚点我再跟你说。”
梁绪衡颇有眼色,晃了晃贺础安的手:
“那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梁绪衡转头去找梁绪衡跟廖灿星,发现廖灿星高挑的身体被陈确铮遮挡个严实,唯有一双白皙的手死死地抓着陈确铮背后的衬衫,而楚青恬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欣喜又有些凄凉的目光。
感应到梁绪衡的视线,楚青恬微微一笑,朝他们背后努了努嘴。
梁绪衡和贺础安刚刚从久别重逢的结界中挣脱出来,猝不及防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画面。
陈确铮跟廖灿星紧抱在一起,他们的双唇无限贴近,仿佛下一秒就将触碰在一起,交换一个渴盼已久的吻。
当看到廖灿星如一道闪电一般向他奔来时,陈确铮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理智让他无法前进一步,情感却让他无法转身离开。
他只能看着廖灿星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许是因为跑得太急,许是因为天黑绊到路上的石头。
廖灿星头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之时,陈确铮发现自己已经撩开长腿,向前飞跑出去。
未曾料想刚刚扑倒在地的廖灿星却立马撑起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好似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片刻不停地向他奔来。
自从遇到廖灿星开始,她的家世背景、他的理想和追求都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壁,陈确铮需要时时刻刻逼迫自己清醒,才能勉强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看到廖灿星风中飞扬的散发和生动无匹的脸庞,陈确铮知道,在自己心中理智和情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然落下帷幕。
所有的迟疑和挣扎全然消失无踪,理智最终宣告缴械投降。
他只能放任她一头扎进自己的怀中,而她修长的双臂将心上人紧紧抱住,双手扯住他后背的衣服,久久不肯松手。
感受到陈确铮的体温和胸口有力的心跳,廖灿星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她仿佛看尽了世事的无常和人间的悲欢。她听到了痛失亲人的哀嚎,听到了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