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医生开始手术的筹备工作之后,胡承荫和楚青恬默默离开了校医室,校园里充满了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几个男同学彼此追逐着,打闹着,从胡承荫身边经过,胡承荫放下包袱,从里面取出三块花布,花色粗糙而生动,有一种原始的气息:
“这是在呈贡的街子上给你们三朵花买的,一人一块!”
看到楚青恬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胡承荫问道:
“不喜欢?哎呀,我不会买东西,也不知道给你们女孩子买些什么才好……”
“不是,你送的花布很漂亮,我很喜欢,绪衡和小灿星也一定会喜欢的。”
“那真是太好了,说明我的眼光不错!青恬,咱们就此告别吧!我也要回宿舍找确铮跟贺老师了,好长时间没见了,真想他们。”
楚青恬不忍让胡承荫误会,也知道早晚都瞒不住,她看了一眼胡承荫被包扎得十分妥帖的伤口,终于说出难以启齿的话:
“承荫,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你答应我一定别急!”
胡承荫看着楚青恬脸上两难的表情,想起了她手臂上受的伤,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究竟是什么事儿呀?你再不说我可真急了!”
“期末考结束后,联大剧团去大板桥演出,回来的路上翻了车,陈确铮和贺础安都受伤了。”
胡承荫的脸刷地变白了,肩上的包袱一下子落在地上。
“伤哪儿了?严重吗?你怎么才说呀!”
“陈确铮伤得重些,因为扭了脚,打了石膏,需要休养一阵,贺础安伤到了舌头,现在已经慢慢恢复了,就是有时候说话说不清楚。”
“青恬,他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快带我去看他们!”
楚青恬看到胡承荫慌乱的样子索性抬高了声调:
“胡承荫!我就是怕你这样才瞒到现在的,要是刚才就告诉你,你能跟我去校医室治伤?早就火急火燎地逼着我带你去看他们了!放心吧,他们好着呢!现在身上伤最重的不是他们,是你!”
楚青恬很少这样高声大气地说话,胡承荫被她镇住了,讨好地说道:
“青恬,你手臂上的伤也是当时……”
楚青恬一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终于想起来关心我啦?”
胡承荫有些不好意思:“看你说的……”
“车祸到现在都过去好些天了,除了张遵骧,其他受伤的同学都出院了,贺础安已经回宿舍住了,小灿星为了方便照顾陈确铮,在文林街的文化巷里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我晚点带你去,你背着这么多东西,还是先回宿舍吧,看看贺老师。”
楚青恬把胡承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也只好乖乖地服从了。
走到宿舍楼前,胡承荫在窗外看到贺础安倚窗静静阅读的侧影,他眼角眉梢藏着淡淡的忧郁,许久也不曾翻动一页。
“贺老师,我回来啦!”
贺础安听到胡承荫的声音,立马将头探出窗外大喊:
“胡逆!”
贺础安看到胡承荫一时冲动地大喊出声,这才发现自己大舌头丢了人,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胡承荫迫不及待地奔回宿舍,推开门就单手把眼前的人紧紧抱住,松开怀抱,贺础安脸颊上的一抹红还没消退:
“这可怎么办呀?咱们贺老师现在都成了大舌头了,以后可怎么传道授业解惑啊!”
贺础安没说话,气得举起手中的书刚想朝胡承荫脑袋敲去,就看到了胡承荫眉上的纱布和衣服上的血痕,便又把书放下了,用担心和询问的眼神看着两人。
楚青恬见贺础安心软了,便忍不住帮腔:
“舌头伤了之后,贺老师都不说话了,好不容易说一句,你还要嘲笑人家一番!狐狸,你成天往外跑,人怎么不见长进呢?”
贺础安看着楚青恬,做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
胡承荫把贺础安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还用双手给他翻了个面,看了看他背后:
“贺老师,说真的,你除了舌头没伤别的地方吧?”
贺础安笑了,摇摇头,接着他指了指胡承荫的眉毛,露出询问的表情。
胡承荫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不小心磕了一下,小伤小伤!不过你不觉得我有了这个伤看起来更有魅力了么?怎么样,像不像侠盗罗宾汉?”
楚青恬想了一下:
“那电影我看过,侠盗罗宾汉脸上也没疤啊?”
看着两人斗嘴,贺础安笑了,是“拿你们俩没办法”的笑。
胡承荫把背上的包袱放在桌上:
“这都是给大家带的礼物,本来是想要一一送给你们的,但我现在急着想去看确铮,这事儿就晚点儿再说吧!贺老师,你跟我一起去吗?”
贺础安点点头:“抖吧!”
胡承荫又想笑,楚青恬眼疾手快地踩了他一脚,效果立竿见影。
一行三人一起去了文化巷,远远地便看见在不宽的小巷里停了一辆圆咕隆咚的黑色道奇轿车,车身光可鉴人,车旁两个士兵目不斜视,站得笔挺,路过的老百姓都好奇地偷瞟一眼紧闭的门扉又快步离开,这么大的阵仗,属实是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