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然龙颜大悦,连连夸赞太子贤德有才干,当众赏赐,欣慰表示江山后继有人,可他心里真的能舒服吗?
万民伞又不是献给他的。
太子爷一旦被皇上捉住了错处,往日种种不满自然会一股脑儿膨胀发作,堆积成山,如千钧之鼎倾压而下,太子爷想来是再也无法翻身了。
邵珣觉得今晚宫宴还会出事,忙悄悄交代身边人去叮嘱夫人一声,让她今晚务必多加留心。
林语岚回复放心。
今儿是她头一回参加宫宴——当然,是这辈子的头一回,上辈子她回到荣国公府、得到荣国公夫人的认可之后,以及后来自己当上了荣国公夫人,这样的宴会不知参加过多少,早就心里有数、游刃有余了。
今日她不会多走半步,在这儿混完时间就行了。
反正,她这是头一回参加宫宴,又是小门小户出身,胆小,表现得谨慎、拘束一些,很正常。
宫宴开始,众人齐向皇上恭贺佳节,皇上笑眯眯的,饮酒开宴,丝竹歌舞缓缓开场,满殿珠光宝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一片欢腾祥和。
太子爷脸色不太好看,有人上前搭话也被他怼一边去了。
于是,众人识趣,便没有人敢主动往他跟前凑了。这种场合若是被他怼的下不来台,那多尴尬。
相反,二皇子却表现的分外和气友善、游刃有余,与左右都能谈笑风生,看起来他反而更像那个贤名在外、温和儒雅的太子爷了。
太子爷眼底掠过一抹阴狠,眼神怨毒的盯着二皇子,冷笑了笑。老二这就藏不住得意起来了?他以为自己遭了父皇厌弃,这太子之位便轮到他了吗?
呵,做梦!
这太子之位,哪怕真的不属于自己了,自己也绝对不会准许落在他的头上,大不了——
太子爷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眸底全是阴狠,他不会让老二好过的!因为老二一旦上位,绝对不会饶了他。
可惜,眼下他在父皇跟前分明已经失宠,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老二拍马屁、哗众取宠的讨好父皇欢心,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根本不敢出言阻止或者捣乱,否则父皇会更厌恶他的。
然而太子爷实在看不下去了。
看到二皇子那张对着父皇献殷勤、满是讨好笑容的脸,听着他一句句的说着讨巧奉承的话,看到朝臣权贵们有意无意的也都纷纷附和讨好,摆明了是捧着老二,看到父皇对此龙颜大悦十分享受,太子爷只觉得越来越刺眼,心底的怒火越来越盛,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手背上青筋凸显,止不住的颤抖。
他太气、也太恨了!胸腔中的怒火如狂风下的海面波涛汹涌、铺天盖地,几欲冲破胸腔怒吼而来,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那股怒意没有发作。
他当然不能发作,否则,父皇会怎么看他?朝臣们会怎么看他?老二母子俩岂不是得意死?
太子爷忍无可忍,再也看不下去,于是悄悄起身避开出去了。
眼不见为净。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忍得住。
太子爷出了大殿,忽然听得身后的殿中传来一阵欢快热闹的笑声,其中二皇子的笑声最为清脆清晰。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殿中灯火通明,花团锦簇,人人都在欢声笑语,少了一个他,根本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意。
他堂堂太子爷,一国储君,原来竟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太子爷愈发悲愤,冷笑了笑,脑子里蓦的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原来他不过是父皇的一条狗而已!
父皇高兴了,他这条狗也让人高看两眼,父皇不高兴了,他就是条没人会多看一眼的野狗。
仿佛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是储君、是太子!
太子爷低声咒骂,愤恨扭头,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碍眼、碍耳,他不想听也不想看,听到看到那一切他只觉得愤恨、憎恨、怒火如毒蛇烧灼着他的心。
太子爷漫无目的的在皇宫里走着,随意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扭头瞥见低着头恭恭敬敬跟着自己的小太监,哼了一声冷冷道:“去给孤拿一壶酒来。”
“是,太子爷......”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没几个是不会看颜色的——不会看眼色的也轮不着在宫宴上伺候。
这小太监自然一眼便看出来了太子爷心情不好,哪儿敢多问,连忙去取了酒来。
辛辣的液体入喉,烧灼着食管和胃部,“轰”的一下酒意四下炸裂,直冲上头,太子爷感到格外的痛快。
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嫌酒杯麻烦所幸甩手扔了,举着酒壶仰头往嘴里倒酒,哈哈大笑。
“再给孤取一壶来。”
“太子爷......”
“还不快去?怎么?你一个低贱的奴才孤还使唤不动你了?孤现在还是太子,别的就罢了,处置你一个低贱的奴才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太子爷恕罪......”
小太监吓得够呛,慌忙又去取酒。
太子爷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头重脚轻好像有些昏呼呼的了。
他身不由己被人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