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向郭威回信外,郭信还另写了一封未署名的密信,趁着陪伴张氏在相国寺听法的机会,寻机交给圆仁,并称其中内容与符家关系重大,需速送至符昭序手。
郭信做此决定已有过思量,移镇之事对朝中大臣影响不大,但对各地藩镇却是件大事,移去何处,与谁调整都直接关系到藩镇实力的强弱,至少能够早作准备,绝不是坏事。郭信自认和符家兄妹关系都不错,符昭序应该会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不久,邺都大名府的郭威得知东京情况,书称边事已缓,请求率禁军归朝,杨邠等人的彼此攻讦争斗方得以终止,东京的气氛终于再度缓和下来。
二月望日,郭威领禁军经过陈桥驿,自己则带亲信提前入城。
家中收到消息,郭信等一众家人早早便在府邸前等候,午时将近,就见郭威穿着灰色的素袍,带着一众随行骑士和亲信纵马而来。
郭威与门前不作停留,与家人简单问候过,便称自己马就要入宫陛见,只是先回家沐浴更换官服。
因为正好到了饭时,张氏便提议郭威先在家中用饭,再行进宫,郭威抚须同意,并让郭信郭侗兄弟在后堂等待。
不多时沐浴后更换绯色圆领袍的郭威便到了后堂,身后还跟着枢密院的从事魏仁浦。
郭威的髯发已经收拾得一丝不苟,坐下来便开始用饭。长途行军之后,且心里装着事,人多半没什么胃口,郭威只吃粥饭,看得出来神情间并不放松。
魏仁浦先向郭威奏禀了枢密院近期收到的各地塘报,除了密州刺史王万敢请求朝廷援兵进攻南唐在淮水北岸设置的据点荻水镇,并无其他值得关注的大事。
郭威不停颔首表示知道,同时对关注的奏事提出枢密院应草拟处置的法子。
随后魏仁浦告退,郭威也放下碗筷,转头看向郭侗,问道:“那桩密事尚未说与王家知晓罢?”
郭侗却脸一红,有点吞吐地道:“王公近日身体抱恙,王家女前日回家省亲,回来后声称王公是从史家宴归来后郁郁成疾,便追问孩儿宴间发生何事。孩儿觉得阿父与王公交好,便提起了那事,叫她不必忧心……孩儿这就去叫她先勿要对王公说。”
郭威的眉毛微微皱起:“何必?不论王章是否已经知晓,如今此举只会让两家徒生疑隙。”
不过郭威对自家人向来比较宽容,此时也不忘宽慰郭侗道:“无妨,此事干系重大,能瞒住外朝,但对咱们朝中之人本就无法瞒得太久。”
郭侗低声应是,同时也向郭信投来似有歉意的目光。
郭信听后也比较不满,将移镇之事告知符家和王章是两回事。符家就算知道内幕,最多是早作准备,不会透露他人,而王章自己就在东京朝廷,且移镇和他关系不大,若是回头又告诉史弘肇、杨邠生出事端,到头来岂不是自己坑了人家?
这时郭信突然联想起前几日兄弟相谈时,郭侗曾对他提起过娶妻后最好能自己做主的说法,再想到王氏性子蛮横直接,娘家又有权势,郭侗的表现似乎颇为“惧内”。
有了怀疑之后,郭信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郭信回到自己内宅偏院里看书,不一会玉娘进来为他收整晒过的书简,郭信便随口问了一句:“嫂嫂经常回王家省亲么?”
玉娘将一卷书放在架,点头称是:“是这样,王相公膝下无子,嫂嫂便常回家作陪。”
“那就是兄长与嫂嫂关系不佳?”
玉娘凝神细想了下,疑惑地问:“应不至于吧?王氏嫂嫂嫁来已有一年多了,还未曾听过与大郎在大小事情有过争执,府有仆人说过嫂嫂回娘家太频的闲话,大郎还曾制止过。”
郭信笑了一声,撇嘴道:“有时候关系好坏,并不能从表面看出来,就像我和玉娘关系很好,但有时候对玉娘也很粗暴。”
“嗯。”玉娘不置可否,有些颤声地应了一下,继续整理书册。
午后的阳光很好,洒入书房里的光线亮度和角度恰到好处,能够隐约透过衣裳看出玉娘腰和腿的轮廓。
郭信忍不住放下书,打量了一下玉娘,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已经很久没有在大白天仔细欣赏过她。玉娘的身材窈窕,腿长而匀称,在伸手去够书架高层的书时,会伸长手臂,露出一段洁白细腻的小臂,后背的衣料也会贴紧一些,身后的两条曲线由宽变窄又变宽,让郭信想起了马的背脊。
不过某些层面来讲,二者之间确实不能算作无端的联想。
郭信在书房忙活了许久,刚收拾罢了,就有府仆人前来找他,称郭威已入宫回来,要郭信前去郭威书房商议。
书房里的郭威已脱去了官服,又换了素袍,正跪坐于案前书写,见郭信进来只是把下巴往边一扬,示意他在旁先坐。
郭信坐下来,默默观察郭威沉思落笔的样子。
郭威的眉毛粗而长,从面相来说应该属于为人宽厚、内心深沉的象征,且在沉思时便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显得表情严肃而庄重。郭信依稀还能感觉得记忆深处,对这张面孔时那种敬爱而又畏惧的感情。
郭信自己同样觉得郭威是十分特别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历史的缘故,比起郭侗、张氏等其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