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洛宁亡父写的,蔡籍当年只是看过而已。
又比如:“籍年十二过傩山,闻虎豹害人命,乃入山神庙,叱神像曰:‘素餐无能,不佑百姓,何不陨灭!’后,山神阴寿果尽。”
说的煞有其事,如亲眼所见。而且没有漏洞,因为那山神后来果然陨灭了。
还有很多事例,完美的编织出一个少有大志、悲天悯人、心怀苍生的神童形象。
最后文章又感叹蔡籍人品高洁,不忘贫贱之交,实乃君子也。
别说,写文章宣扬这些事的人,的确是洛宁最合适。
第一他曾经是秀才,也算读书人,文章写的不错。
第二,他和蔡籍是总角之交,当年形影不离,这也是村民皆知的事实,撒不了谎。
以他的口吻说出这些“隐秘旧事”,最符合逻辑。
第三,蔡籍认为,洛宁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不会戳破这些。
没有比洛宁更让他放心了。洛宁嘴巴严,重感情,厚道,不该说的不会乱说。
“我懂了。”洛宁收下手稿,“离开佗县后,我会一路宣扬此事。”
蔡籍点头:“致远,你懂我的诚,我的真。并非我做虚作假,而是眼下的官场风气,老实人不行。”
“什么叫会做官?除了要懂事,站好队,更要会经营造势。”
洛宁知道,他变了。
儒道官员虚伪成风,自欺欺人,蔡籍这才当官几天,就近墨者黑。
口中说道:“玄书兄冰心玉壶,我岂能不知?这只是为了帮你实现抱负,为国为民的手段罢了。玄书兄的本心,赤诚一片。”
“知我者,致远!”蔡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蔡籍取出五十两纹银,“这五十两纹银,是我送与你的盘缠。”
“叔母失踪之事,我会下令查明。”
“多谢玄书兄。”洛宁也不推辞,当下收了蔡籍的馈赠。
蔡籍站起来道:“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佗县,送荃儿出嫁文昌伯府。我一走,玄虔必来。你们兄妹尽早离开吧。”
叮嘱了几句,蔡籍这才离开洛家小院。
送走了蔡籍,洛宁立刻唤来李定国、苏宪、洛离,进入房中商议。
……
如今的蔡家,虽然还是茅庐小院,主人却不同了。
谁都知道,蔡家会快就会搬走,留下一段令人羡慕的佳话,被村民津津乐道很多年。
月已升起。
蔡籍站在窗前,望着苍穹,目中闪烁着野火般的光芒。
“他变了。”蔡籍忽然说道。
一个少女来到他身后,“他的确变了,谁都会变。阿兄不也变了么?”
蔡籍在月光下神采奕奕,语气铿锵:“妹妹,我原本不出佗县。可却去了遥远的京师长安!”
“一个见过长安的人,怎能不变?长安,那是比梦幻还要宏大壮丽的仙城啊。”
“都说州城是天城,可是和长安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指着自己,“我这个新科进士,七品儒修,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可在长安那些大人物眼中,屁都不是!”
“妹妹,任何人经历这一切,都会变的。”
“我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一步一步的爬!一品一品的升!”
“我想进入长安,位列朝堂,和那些主宰天下的大人物分庭抗礼!”
他的眼睛亮的吓人,“我要的不光是荣华富贵,更是调理天下的权柄!”
“这个天下…病了!病得不轻呀!”
蔡荃儿看着哥哥有点扭曲的神色,不禁担忧起来,“阿兄,那些都是大人物的事,你不要…”
“不!”蔡籍咬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那些大人物也曾是个少年,他们能,为何我不能?!”
“天下变成什么样子了?这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满嘴仁慈道德,实则男盗女娼,私心自用,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是他们这些奸臣,误了天帝,害了天朝!”
蔡荃儿脸色发白,“阿兄,你这些话,千万不要传到那些大相公的耳中,否则阿兄的前程,我的依靠…我害怕呀。”
“我知道。”蔡籍摸着妹妹的头发,“这些话,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妹妹放心,我有分寸。”
蔡荃儿不想聊这些,岔开话题道:“阿兄为何不将洛宁带在身边?你新官上任,缺少心腹,他刚好能做个书吏,也算给他一条出路。”
“不妥。”蔡籍摇头,“你们毕竟曾经青梅竹马,把他留在身边,若是文昌伯知道,你说得清么?”
“既然要避嫌,当然要一别两宽。”
蔡荃儿一笑,“也是。他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蔡籍道:“虽不再是一路人,但我也不能忘了他。若是不忘贫贱之交的名声传出去,也是士林佳话,有利仕途。”
“若非如此,我何必为了帮他兄妹,得罪玄虔?”
“对了。你因心中愧疚,就故意对他不理不睬,其实大可不必。”
“负他就负他,变心就变心,何必刻意冷落?显得你拿得起,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