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戎显然没想到圣人记住了自己,忙起身道:“回圣人,是。”
“现居何职?”
“英武军左厢游奕使,掌巡营、警戒、侦知、料敌诸事。”
“戎男细心敦诚,我看你做事谨慎,今天又突入贼阵救伤员,甚有爱人之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圣人表扬了一句,举起手,站在身边的中郎将杜绿衣斟满一盅酒,走过去献上,道:“圣人赐饮。”
“臣、臣……”这个寡言少语的汉子不怎么会社交,天威军解散后一度打算去蜀中买块田当农民,此时被圣人施恩,有些惶恐,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感谢,表忠诚,还是……
“君臣同座,俱为一体,何须介怀,喝吧。”圣人倒是开明,帮他下了台阶。
“谢陛下。”王绍戎接过满饮。
“龙捷军左厢都指挥使——张季德,我听说你是银州人,祖父世代从夏绥镇为军。年前中使到北地买马募兵,你报的名。”圣人看向这个粗犷的汉子,道:“我闻河陇北地多出骑士,今日一见,方知无虚。你掠阵破敌,百骑杀营,率先冲开邠人军阵,功不在小。”
张季德起身拜道:“既受王任,自当忠王事。”
大丈夫,谁不想金戈铁马,若非定难军被党项人鸠占鹊巢,他受不了骚味,又如何会来京城谋前程。圣人亲眼看到他浴血拼杀,又公开赞赏他的功劳,后面归京估计有任用。也好,比起奸恶狡猾的中官,他更愿意和没那么多算计心思的人打交道。
“西门指挥使,大军开拔西向之时,可想过能以堂堂之师击破藩镇之兵?”圣人又看向坐在那胡思乱想的西门元元,问道。
“出征以来这么好多天,没睡过安心觉,不想真的打赢了一仗。”西门元元灌了口酒。
“龙捷、英武两军的战报功表,我一一看过了。”说到这,圣人话锋一转:“马全政、殷守之、细封硕里贺、陈希甄、没藏乞祺、曹聪、曹统、姜滔、曹哲……没记错的话一共是三十七人吧?这其中有武士,也有小校、十将。还有新来的土豪子弟。打得很好,我都记着。”
“来。”圣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环视了在座文武一圈,道:“今日诸位勇士都在,散了宴会,处理好赏赐,都好好休息。三日后北上大震关,诛杀李逆父子。”
“喏。”诸武士、列校、都虞侯、游奕使、副将、指挥等在王从训的带领下同时起身,就像提前约定好了的一样,齐声道:“谨为圣人贺!”
李晔一饮而尽。
他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了。
坐在深宫里,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和武夫们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坐在深宫里玩女人,确实也不如征服四方爽。
果然,从没有凭空来的威信敬畏,作为上位统治者,至少你得有敢打敢拼的样子,才会有人为你拼。其他的李晔不敢确定,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自己不来,即便是最亲信的王从训担任招讨使也不会像这些日子勤勉认真:一夜起来巡查十几次,作战时带着亲兵压后督战。
毕竟小王以前属于被督战的那一批贼胚。
而其他将领也不一定服小王。
但是圣人在这,大家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睦与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