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师放松警惕。”瞧着圣人因亢奋而潮红的脸庞,嗑动的牙关,符存审担心圣人冲动,提醒道。
“我知道。”圣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吩咐道:“全军喂水进食吧,补充体力。”
于是军士们纷纷拿出干粮,坐在马上快速吃起来,同时从袋子里取出豆料给战马加餐。一会要冲锋,可得随时处于饱食状态。
圣人也抓了把黄豆喂进嘴里。
……
走了四天,衙内铁斧都指挥使李瓒相当疲惫了,捂着嘴连打了个几个哈欠。他不想来长安,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愿家人平安,过着赏花看雪的小日子,可惜军士们不听劝——废了他这留后,另立节度使。眼见大势不可违,于是他自请为大军押运辎重,谋了这个好差事。
一路磨磨蹭蹭,缀在车队的最后面缓缓前进,就等前方败报传来,他好调转马头奔回凤翔——大军的死活他不在乎,这帮孽畜全让人杀了他也不会心疼,还要拍手称赞。
扫了眼喜气洋洋的军士们,李瓒赔了个和善的笑脸。
“啪!”一名骑卒过路,看见他的模样,抬手一鞭子甩到脸上:“俺凤翔怎出了你这孬货?”
军士们一阵哄笑。
李瓒捂着脸,低着头站在那。
堂堂大镇衙将,被一个大头兵当众抽脸辱骂……鼻子一酸,委屈的泪水就要涌出。好在,他知道这只会惹来更多奚落,只是咬牙强忍。
“还杵着作甚?下令去啊!”见李瓒不吭声,骑卒怒火更甚,唰唰又是两鞭子当头打下:“散出去的斥候都没回来,怕是有王师半道而击,你什么事也不做,想害死大伙吗?”
“传令……”李瓒沙哑着喉咙,做出安排。
“再敢拖延,斩了你。”骑卒撞开他,撂下两句威胁性的话语后,扬长而去。
虽然也有骑卒这样警惕的武夫,但大多军士心态施施然——他们年前跟着李茂贞在京郊快活了一波,见识过神策军的无能——跑到光化门下朝圣人射箭,都不敢出来交战。一群鼠辈!
这次出征,大伙已经进抵到了渼陂湖,离长安不过五十里,然而只有前面天井寨有部分王师在阻遏,可见神策军还是那副熊样。
在主力军开赴天井寨接战后,大伙便放宽了精神,等待捷报传来。至于斥候回没回来,那不是大伙操心的事,或许是急着到村里开荤了吧,或许是累了在哪里睡着了吧,或许是被人杀了吧——大伙不是游奕使、节度使、兵马使,莫要为上官操心。
至于王师半道而击,来了那就依车而战呗,谁也不是新兵蛋子,有甚好怕。没来就休息吧,押着马队慢慢走,到了京郊也才好有精神干活呢。
于是抖蓑衣的抖蓑衣,拍头发的拍头发。还有不少武夫卸下甲胄爬到大车上躺着,跷着个二郎腿哼哼。也有一些人脱得赤条条的,找出干衣服换上——下雨了,身上或多或少有点湿,得小心保暖,不可受了风寒。
军官们看到,有的提醒不要脱甲,防敌之心不可无;有威望的张嘴呵斥,跟杀材们吵闹。
大部分选择装死。
打得赢,就一起到京城潇洒。输了,各凭本事逃命去也。
午时将末,原本的蒙蒙细雨变密变大了,军士们找出蓑衣披上。这么泥泞的路,这么糟糕的天气,神策军疯了才会出来找死吧——嘿嘿,远在岐山的他们消息不灵通,还不知道神策军已经全部被解散了。
李瓒孤零零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抱着膝盖。斗笠遮住他的半边红脸,对着不远处雨雾中的山坡发呆。
既期待着在天井寨交战的自己人打赢,好满足匹夫们的欲望。
又渴望天子吊民伐罪……
可神策军那群饭桶,朝廷怕是不敢。
王师……会来吗,会来救自己这些在水火中煎熬的忠臣吗。
唉。
“都头!”副将鱼多祚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指着东北方向的高高丘陵低声喊道:“你看。”
李瓒双手卷起放在眼睛上,看去,却见那丘陵上突然鸟雀惊飞,一队背插认旗的游骑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在雨水的冲刷下,浑身铁甲焕然一新。
脑袋罩在严密的兜鍪里,手握钢刀,一动不动杵在那,望着山下宛若木偶。
“斥候?……”李瓒试图安慰自己,但理由太荒唐了,自己都不能接受。
一片小树被踏平,林子里又钻出数十骑,同样人马俱甲,只是这次看轮廓拿的是马槊。
雄鹰受惊,高高腾飞。
“嘶……”李瓒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
二十三,三十三……
他很快就数不清了,大概只是十几个呼吸,山岗上已站满了骑卒,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得有几千骑吧?
“都头……”鱼多祚咽了口唾沫,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这他娘到底是谁的骑兵?是夏人来勤王了,还是泾、蒲、陕、金诸镇?
不等多想。
骑卒们开始分批次、有序的行动,就像汹涌起伏的山洪。
“来了来了!”鱼多祚尖叫,拉着李瓒的手臂就走。
“昏了头?”李瓒拍了拍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