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那天趟了水又吹冷风,江与临感冒了。
他嗓子发炎厉害,哑得说不出话,于是和齐玉一起做了一对哑巴,齐玉身体倒是很好,没有生病,只是日常不爱讲话。
语文老师不知道江与临嗓子发炎,还在早自习的时候点他起来背课文。
舒婷的《致橡树》。
因为江与临说不出话,语文老师转而点了他同桌背。
齐玉很流畅地背完了整首诗,他声音低沉好听,没有感情地背诗也像播音员在朗诵。
等齐玉背完坐下,江与临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戳齐玉看。
江与临:你念诗真好听。
齐玉看了一眼,提笔在纸上写:以后给你念。
江与临:你声音好听,应该多说话。
齐玉:嗯,你多跟我说,我话就多了。
江与临:我现在说不出了。
齐玉:会好的,嗓子还疼吗?
江与临在这纸上画了个哭脸:T_T,疼死。
齐玉从桌膛拿出一颗润喉糖,放在草稿纸上。
江与临却不接,反而笔尖一拨,把那颗糖拨回去。
齐玉好脾气地捡起糖,拨开糖纸递到江与临嘴边。
齐玉低声说:“江少爷,请。”
江与临这才叼起那颗糖吃了。
齐玉侧头看着江与临笑。
江与临也不知他同桌傻笑什么呢,用笔点了点书,示意他赶紧好好学习。
元旦放假前,高三年级开了一场家长会。
这次来参加家长会的,是江与临的母亲钟蔷。
钟蔷天姿国色,芳华卓群,自进校门开始,就收获了无数赞叹眼光。
江与临对此见怪不怪,扒开堵在后门围观他妈的一众少年,朝里面望了一眼。
他妈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齐玉家长没来。
这回月考,齐玉进步也不小,成为中上游的学生,可他家长并没有来参加家长会,班里别的座位都坐满了,只有齐玉的座位空着。
齐玉对此并无所谓,倒是江与临安慰了他半天,还翘了晚自习,带齐玉翻墙出去逛夜市。
夜市上热闹非凡,各色小吃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烤串炸串麻辣烫,爆肚卤煮烤鱿鱼,特色烤腰子的标语格外醒目。
冬夜虽冷,却耐不住夜市热闹。
许多人挤在一起,围坐在一张矮桌前,就算冷得发抖,口中的美食也是香的。
江与临带齐玉去了最常去的小摊,点了一大份烤生蚝。
老板问齐玉吃不吃辣。
齐玉看了老板一眼,小声在江与临耳边说:“不要。”
江与临一直是齐玉与外界沟通的桥梁,很自然地转述道:“他不要。”
几分钟后,鲜嫩多汁的烤生蚝端上了桌。
齐玉喜欢吃海鲜,对烤生蚝
的评价是:“比我家的鱼好吃。”
江与临见他爱吃,就又点了一份烤扇贝和花甲粉丝汤:“那边有家烤鱿鱼也特好吃,一会儿去吃。”
齐玉加快了进食速度。
江与临擦干净勺子放进齐玉的碗里:“别着急,这里好吃的可多了,我们慢慢吃,有一晚上的时间呢。”
齐玉忽然间一阵心悸,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一顿。
既快乐又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抬眸看向江与临,夜色下眼神幽暗,深不见底。
江与临挑眉:“看我干吗?”
齐玉眸光深邃:“还有很多时间吗?”
江与临笑道:“当然,夜市凌晨两点才关。”
齐玉移开视线,声音低沉:“我不是说今天,我是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到时候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
江与临没心没肺道:“你就是习惯了跟我在一块儿,其实将来交了新朋友也一样,你看之前我跟高嘉俊玩得最多,现在天天跟你玩,老高也没说什么啊。”
齐玉用筷子卷起碗里的粉丝,轻哼一声:“他没少说。”
江与临从齐玉碗里舀了勺汤喝:“他说也没用,别想这些了,马上就元旦了,咱们还一起出去玩呢……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想去你落水的地方看吗?”
齐玉点点头:“嗯,他们都说把我从海里捞上来以后我性情大变,像是中邪了,有说狐仙的,有说水鬼的……我要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
江与临没问齐玉去看什么,只是凑近他耳边问:“我还听说你是在医院太平间复活的,这事是真的吗?”
齐玉很诚实:“是真的,你害怕吗?”
江与临眉眼含笑:“我又不是才听说,要怕也早怕过了。”
齐玉攥紧手里的筷子:“江与临,很多事我自己也不清楚,可不管我什么样,你都别怕我好吗?”
江与临笑道:“你那么听话,要真是什么狐仙啊水鬼的,我岂不是更厉害了。”
齐玉抿起嘴唇,勾出个浅淡的笑:“嗯,我只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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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南海。
现在是冬季,正是海南旅游的旺季,不少游客都想在海上跨年,看新年的第一抹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