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老师。”
铁甯转过头,“晚饭后,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写的稿子,就是上回跟你聊到的……”
就见方言眉头紧锁,低头看信,虽然人还在这里,但感觉魂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
“他怎么了?”
铁甯一个激灵,看到王安逸摇摇头,看到莫伸回答说他看了这封信后,整个人入魔了。
方言仿佛视若无睹,一直盯着信看。
“我其实不大喜欢‘前辈’、‘接班’这一类字眼,我也不喜欢‘老作家’这样的称呼。
作家就是作家,他靠作品而存在,不是靠资格活下去,还记得我在你本上写的话吗?
丢开顾虑,不要胆怯,大胆地想,勤奋地写,把自己心灵中最美好的东西全写出来。
像你这种青年作家,有勇气,有良心,有才华,有责任感,正是华夏文坛崛起的新生力量,需要的不是我们带着你们,扶你们缓缓前进,而是你们该推开我们,把我们甩在后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欢迎你这样的年轻人把我推走,也甘心让你把我抛在后头。”
从上到下,看到最后,尤其是李尧堂在末尾向他发出邀请,请他到沪市的家里做客。
武康路113号。
方言默默记下地址,有机会一定去。
“岩子,谁给你的信,竟然看这么久?”
莫伸把头凑了过来,右下角的署名一下子夺走他全部的思考,震惊地脱口而出:
“巴……”
“嘘!”
方言做了個噤声的手势。
“是不是巴老?”
铁甯眼神复杂,压低声音。
又是王朦,又是丁铃,又是万佳宝,又是李尧堂,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
“只是简短的感谢信,感谢我投稿给《收获》,真没想到巴老在这事上还亲力亲为。”
方言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原来是感谢信。”
莫伸、王安逸他们不疑有他,倒是铁甯把眼睛眯成条线,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
“不然呢?”
方言面不改色,把信小心折叠。
如果把内容公开出去,绝对会让讲习所炸开了锅,这封信大意就是文坛大宗师指名道姓希望方小将,长江后浪推前浪,把老前辈拍死在沙滩上,字里行间地都透着对后辈们的期望——
让华夏文学再次伟大!
…………
铃声再次响起,传到了筹备组办公室。
“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李小琳和李清泉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随后站起了身。
“小琳同志,请留步。”
徐钢喊了一声。
“徐所长还有事?”李小琳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他们。
“巴公应该也看过小方的作品吧?”
李清泉看她点头,“对他的评价怎么样?”
“父亲评价很高,说他的小说,以及‘谍战’的提法别出心裁,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大胆创新的年轻作家。”李小琳笑道,“这不,我来燕京的时候,特意让我给他带了封亲笔信。”
“亲笔信!?”
李清泉和徐钢互看一眼。
“是啊,内容我没看到,但能让我父亲想了很久才写的信,绝对不是一般的信。”
李小琳语气肯定道。
李清泉大喜道:“既然巴公这么欣赏方言,如果请他担任方言的导师,指导写作……”
“当他老师,指导写作?”
李小琳大为意外。
“是这样,后半个学期,我们讲习所会给每位学员,分配一名导师,以老带新。”
徐钢道:“本来我们给方言安排的导师,是《当代》的秦兆阳先生,既可以教他写作,也可以教他怎么当编辑,但现在计划有变。”
李小琳心生兴趣,坐了回去。
李清泉说:“前些天,丁铃先生等所里的老同志和我们讨论过,希望这些学员里面能出一两篇长篇小说,我们觉得值得重视。”
李小琳很是赞同:“我父亲和肖主编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现在发表的小说大部分是短篇和中篇,长篇真的不多见。”
“所以,莪们希望能在这批学员里培养出能写长篇小说的作家,不敢有太多奢求。”
李清泉道:“能有一个,我们就满足了。”
“所以您二位选中了方言?”
李小琳恍然大悟。
“不只是我们,也是所里同志们的一致看法,第五期学员里,最有希望的就是方言,他有天赋,有才华,但唯独就是没经验。”
“所以所里想让我父亲当方言的导师,指导他创作长篇小说。”
“如今的文坛里,在长篇小说造诣深厚的,不外乎就是茅巴丁沈肖钱几位先生。”
李清泉道:“既然巴公跟方言这么投缘,请他当方言的导师,巴公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个恐怕不行,我父亲已经不带徒弟了。”李小琳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带了?!”
李清泉和徐钢面面相觑。
“对,不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