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
方言和李村葆一路走,一路聊。
路上偶遇士兵,相互亲切地打声招呼。
李村葆回了个军礼,然后一脸羡慕地看着深受战士们欢迎的方老师。
“我们继续,刚刚聊到哪儿了?”
方言侧目而视。
“说到战争和和平时期军旅文学的差别。”
李村葆接着话题往下聊。
“军旅文学跟战争文学不一样,战争文学聚焦在宏大叙事的战略战场,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有胜有败的战争战役……”
方言道:“而军旅文学,姓‘军’为‘兵’。”
“就像您在那天会上讲的,要把关注点回归到普通战士的身上,撇开模式化的英雄主义,哪怕写英雄,也要注重英雄的成长性。”
李村葆虚心地请教何解。
“不错,比如,从新兵到老兵。”
“再浪漫一点,从孬兵到兵王……”
“甚至从入伍前的不学无术,到入伍后经过军队熔炉的锤炼,变成了浪子回头的战士。”
方言掰着指头,一一举例。
李村葆眼前一亮,“还可以有娇生惯养的少爷兵,经过炮火洗礼,变成战斗英雄。”
恭喜你都会抢答啦!
方言笑道:“你看,军旅文学把重心放在人的成长性,是不是就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性。”
“胜读十年书。”
李村葆不无感慨道:“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题材狭窄,没有多少施展和突破的空间,听完您讲的军事文学新理念,才意识到自己浅薄了,没想到军旅题材是这么一片开阔地。”
“没错,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方言停下脚步,抬头望天,然后问他有没有创作的想法,要不要约個稿,约吗?
“方老师!”
李村葆说自己手头上现在有三个东西。
一篇叫《月照军营》,是爱情题材的军旅文学,一篇暂时没有名字,写的是一个英雄将军的戎马生涯,算是典型的英雄主义战争文学,还有一篇,是关于自卫|反击战的故事。
方言先是大喜,但听到有两篇,早在座谈会召开之前,就被《解放jun文艺》给预订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被抢了先吧?
“那篇自卫反击战的,他们没看上。”
李村葆不无遗憾道。
“没看上?”
方言内心松了口气。
“编辑说写得太尖锐,犯了忌讳。”
李村葆尴尬道:“他们不敢发。”
“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不敢发?”
方言饶有兴趣,让他说说。
李村葆一脸严肃道:“这是我有一次到前线部队采风的时候,听战士们讲的,一个从农村入伍的连队干部,家里条件很困难,欠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账,他在上战场前,在写给妻子的信里交代,如果自己战死了,要坚强地活下去,家里欠的账可以用抚恤金来还……”
说到此处,眼眶微红,哽咽了下。
方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村葆说自己把故事讲给编辑们听,但不愿意发表,只把另外两部作品挑走了,“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们部队作家是有规定的……”
“理解理解。”
方言摆了摆手。
部队作家的稿子要优先供给军队出版社。
“谢谢您的理解。”
李村葆难为情道:“就剩这个了,但问题在于触及到阴暗面,不知道您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
方言斩钉截铁道。
“这,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十月》要了!”
“您可要想好了,如果真的把这个故事发表了,您和《十月》可能要承担一些风险。”
“恐怕不只是风险,还会是风浪。”
方言反问道:“关键你这个作者敢写吗?”
“敢!您要敢发,我就敢写!”
李村葆说:“不瞒您说,本来我最想写的就是这个,再听完您讲的军事文学新理念,我就更想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发表出去。”
“你这个作者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
“你要是敢写,我就敢发!”
方言不以为然,我怕风浪大?
你忘了我方小将以前是干什么的!
《大秦之裂变》的风浪够不够大?
《苦恋》的风波够不够大?
风浪越大,鱼越贵!
…………
跟李村葆签署约稿合同之前,方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章守仁和张仲锷,毕竟,一个是副主编,一个是中长篇小组组长,全都是自己的上级,必须听听他们的意见。
“你们觉得怎么样?”
“岩子,我觉得不妥。”
张仲锷不想重蹈覆辙,让《十月》再经受一次《苦恋》风波,也不想让方言冒这个险。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至少不会像《苦恋》那么严重。”方言说,“相反的,如果成功的话,绝对会是军事文学新浪潮的发轫之作,《十月》也就能站在这次新浪潮的潮头。”
“我也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