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方言说了两个多小时,喝了口水润润嗓。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如潮水般的掌声,而是惊起“啊”声一片,学生们根本没有听过瘾。
不是,方老师!
怎么能断在这里呢?
继续上啊!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林贤治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就听到意犹未尽的学生们纷纷站起来,大声地挽留道:
“方老师,您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
“对对对,再给我们说说武侠小说吧。”
“还有武术和粤东文化,我们该怎么把粤东文学的‘根’,在小说里更好地表达出来。”
“………”
刚刚还嫌武侠丑,如今各个当成宝,各种问题,狂轰滥炸。
“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
范汉生走上前,说《花城》已经跟方老师商量好了,会给小说创作班上三堂课,今天只是第一天,接下来的两天,还会继续开讲。
“方老师万岁!”
众人又惊又喜,又是鼓掌又是喝彩。
声音震天,大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程度。
方言挥了挥手,离开教室。
范汉生边走廊上走,边感慨道:
“我以前不明白什么叫‘生而知之’,现在算是明白了,方老师,您这么年轻,怎么就懂得那么多事,就连鲁迅先生、老舍先生,还有怹写过武侠小说,没想到您都知道。”
“您不是说了么,我生而知之啊。”
方言收敛笑意:“开個玩笑,其实这都要感谢恩师对我的悉心教导。”
“名师出高徒啊。”
范汉生和林贤治互看一眼,深信不疑。
心里由衷地感慨一句,真不愧是茅公啊!
“方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林贤治道:“就是您对于武侠的定义和理解,和文学界之前的观点和论调不太一样。”
“因为这些观念还停留在民国旧派武侠,但今非昔比了,不管是《武林》,还是你们《花城》,从香江引入的武侠小说,我个人认为该称作‘新派武侠’。”
方言缓缓地走下楼梯。
“您说的民国旧派和香江新派,我都看过几本,这新旧两派之间的区别在哪呢?”
范汉生问:“是年代和地域的分别吗?”
“自然不是,新旧两派的区别在于……”
方言刚要往下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您等等。”
林贤治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里面的一页页,写得密密麻麻,全都是字。
“你这样下台阶,也不怕摔了。”
方言说:“不用急,这些我明天会讲。”
“那真的是太好了!”
林贤治咧着嘴发笑。
“一个是内容,旧派武侠多数要么是为朝廷服务,歌颂朝廷鹰犬,要么是门派、家族之间的争霸、复仇、夺宝,快意恩仇,相互争斗,缺乏一种正面的价值观,而新派小说里,充满着爱国、民族、正义这些积极的观念。”
方言侃侃而谈。
另一个就是形式,梁羽生、金镛等人吸收了许多西方文学技巧,比如意识流、蒙太奇。
“没错!”
“您说的没错!”
范汉生顺着他的思路回顾,眼前一亮。
“武侠小说,绝非耍弄刀枪那么简单。”
方言道:“从古至今,不管是侧重儒家的儒侠、佛家的佛侠,还是偏向道家的道侠,骨子里都有股民族情节,也只有这种朴素的民族观念,以及充满侠义精神的道德观,才能更得读者的喜欢。”
范汉生感慨道:“我想,这也是香江新派武侠能在粤东这么受欢迎的原因。”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方言道:“还有在文化上。”
“您是说‘粤味’?”
林贤治皱了皱眉。
虽然不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但所处的文化土壤不同,结出的果实自然大不相同,而香江文学的“根”,和粤东文学的“根”,怎么会相同呢?
小了,格局小了!
方言笑道:“其实,不管是香江文学的’根‘,还是粤东文学的’根‘,都只是侧根。”
“侧根?那您说这文化的主根是什么?”
范汉生心里直痒痒。
方言提醒了一句,“刚才我在课上提到了‘黄飞鸿’,他是岭南武术界的一代宗师,以弘扬国粹,振兴岭南武术为已任。”
林贤治脱口而出,“您说的是岭南文化!”
方言道:“不错,不要把文学的根局限在自己这片土壤上,而是要放眼在整个中华民族和地域的文化,岭南文化难道不是粤港澳的共同的历史文化基础?”
范汉生因为听得懂,才更为之震撼。
一下子,就把粤东文学界的格局打开!
“这个‘岭南风’和岭南文学,就是我明天给这群学生上的第二、第三堂课。”
方言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可不是另起炉灶,搞个新和联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