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文坛,最亮眼的莫过于《十月》和《花城》。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等一系列纯文学作品,一经发表,反响热烈,让《十月》率先抢滩登陆,抢占下纯文学的一块地盘。
而《花城》作为最先刊登方言“纯文学”文艺观点的杂志,同样是一马当先。
不但组织了小说创作班的作家,出了一批直指人本困境的小说,分到了纯文学的蛋糕,又刊登了方言提倡挖掘民族和地域文化的文艺创作观点,比如“岭南文学”、“粤味小说”。
一时间,文学粤军,风头无两。
而出谋划策的方小将,立马成了唐僧肉。
各大文学期刊都想上去咬上一口,有谁又能拒绝得了进步的诱惑呢?
燕京的报刊出版社近水楼台,第一时间派出编辑,一部分扑向南锣鼓巷的四合院。
一部分扑向《十月》编辑部,五百刀斧手埋伏到位,就等着方小将现身,争相约稿。
然而,统统扑了个空。
方言跟着万佳宝、吴组缃等人,南下沪市,来到早就安排好的衡山宾馆入住。
刚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给龚樰打个电话,就被吴组缃喊去,挨個去串门。
王朝闻、王昆仑、朱家溍、蒋和森、吴世昌、周汝昌……
方言狠狠地在一众红学大佬面前刷了波脸,等见到启功时,正好在吃早饭。
“启老好。”
“你就是茅公的弟子,小方。”
启功上下打量了番,慈眉善目。
方言应了一声,也打量着他,这位就是乾隆的老弟,荒唐王爷弘昼的第八代孙。
吴组缃让方言坐下,自己坐在启功的对面,发觉他脚上没有穿袜子,脚腕有些发肿。
“你脚怎么了?”
“就跟这馒头一样,发酵啦。”
启功抖了抖脚趾头,笑着把剩下一半的馒头,丢进嘴里。
吴组缃哭笑不得,“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鸟乎了。”
启功冲着方言,顽皮地眨了眨眼。
方言被逗乐了,倒是弄得吴组缃摸不着头脑,笑骂道:“怎么是鸟乎了?”
“鸟乎嘛,就是差一点就乌呼了!”
启功笑眯眯道:“小方,你说是不是呀?”
方言看着这位行走的段子手,笑而不语,双手奉上了《十月》的增刊。
启功听到里面有他的文章,扬了扬眉,一改刚才诙谐的样子,认真地翻阅起来。
吴组缃道:“你来品一品。”
启功收回眼神,和方言讨论起《红楼梦》,春风化雨,细雨无声。
“曹雪芹将‘真事隐去’方面用得得心应手,运真实于虚构,用魔幻掩现实。”
方言说:“就像脂批本点评的,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至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启功颇为满意道:“这种刻意回避、魔幻现实的叙事,在作品中随处能见、屡见不鲜,只有在后四十回,才露出破绽,这也是为人诟病,远远不及前八十回的一个地方。”
吴组缃笑脸盈盈:“你觉得如何啊?”
启功问道:“这样刊,拿给汝昌兄他们看过了吗?”
方言点了下头,不由地庆幸,得亏这回《十月》增刊的样刊没少带。
“依我看,不如趁着全国的红学研究者齐聚这届研讨会的机会,放到会上讨论。”
启功严肃道:“然后作为大会的一个成果发表出去。”
吴组缃笑道:“你的想法比我更进了一步,我本来只打算转载到《红楼梦学刊》上。”
“保守啦,保守啦,红学以后要发扬和继承,还得靠小方这样的年轻人。”
启功摆了摆手,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方言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到些许的期盼。
毕竟,1980年成立全国红学会的时候,首任名誉会长是沈雁氷,首任会长是吴组缃。
一个是自己的恩师。
一个是在《红楼梦》上的授课老师。
方小将在红学会的定位,其实有点像唐僧转世前的“金蝉子”,如来佛祖座下二弟子!
………………
拜别了启功等老前辈,方言终于有空,来到衡山宾馆的公用电话处。
按照龚樰回信写的地址,把电话打到了正在江南造船厂体验生活的她。
“你来沪市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啊!”
龚樰一接到方言的电话,又惊又喜。
紧接着,就注意到路过的人纷纷怪异地看着她,双颊微红,抿了抿嘴。
方言简单地说明了情况,“明天我要先去沪市师范学院参加开幕式。”
“你在徐汇,我在卢湾,离得好远。”
龚樰用手指戳了戳墙壁。
方言道:“跟燕京和沪市的距离比起来呢?”
“也是。”龚樰向下的嘴角瞬间上扬,眉眼弯弯,“什么,你要来找我,找我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