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摇曳,这屋中寂静无声,钟紫言沉心静气盯着桌上古旧的灵檀木盒,双耳恭听。
陶方隐本打算直言说那几件事给面前这位已经是赤龙门当之无愧的掌控者听,但话到嘴边,还是止了势头,苍老的右手指尖不急不缓轻敲着古旧木盒,双目慢悠悠飘到窗门上,像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片刻后,老人家不紧不慢开口:
“我年轻的时候,感觉这世上万事都不甚难,凭此心态,倒也做成过一些小事,修为上更无意要速成一方执牛耳者,算是自小明悟路可慢不可快此般道理的一个。
以心气来论,我从来都是极高的,一直不待见本门同龄那些蠢笨的人,也因此种喜好反而令双眼遮罩蒙尘,交过不少头脑灵光却不愿意踏实走路的道友。
可惜世事虽有无常,但终究逃不脱损余补足之天理,活到这般岁数,见过的不少机敏过人天赋异禀者,皆已经化作烟尘消散了,连谢师弟这样的神才都无从幸免。
反倒是那些虽说愚钝却格外勤勉谦卑之人,一次次死里逃生,活到了现在。这其中最令我敬佩的莫过于秋冥子老兄,此人尚未成名之前我便认识了他,资质灵根皆属下下行列,可总能一日日潜心修炼,每次以为他大限将临时,都能在最后时日突破壁障,实令人捏着冷汗夸奖幸运”
钟紫言还真不太了解秋冥子其人,这时听自家师伯讲起来,确实对那位有些好奇,又听陶方隐继续道:
“秋冥子道友活至今时当有四百一十岁余,离金丹大限确实不远,无人可测他能不能结婴有成,但依我看来,他这一生终始自平庸与超凡,即便是止步在金丹,也不会留有什么遗憾。
每每想到他,我总会反查自身,我这一生确实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无法弥补,光阴荏苒,那些旧去铭心刻骨的事情,哪一件都无法重头再来。”
此时的陶方隐,就像是一个普通平凡的老人缅忆往昔韶华与愧疚流露在脸上的全是遗憾与无奈。
这不像是临近战场的人该说的话,钟紫言猜测自家这位师伯怕是有大心事,宽慰道:
“谁生来哪有圆完,不皆是喜乐哀愁参半,我辈修真之道,可不是修个黄庭生铁树,梨花漫山人自随。师伯乃我赤龙门中流砥柱,泰山一般的存在,只管是照着仙字来行,逍遥物外,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们这些小辈做就是。”
陶方隐捋须颔首,既像是认同钟紫言的话,又像若有所思,片刻后叹了口气:
“是啊,本命由天受,同参伴我行,逍遥两相对,一道诵黄庭。相对的逍遥,只剩下这一个门派兴盛念想了,现下便与你道明我派还可延续长久的法子!”
钟紫言知道,正题来了,他认真竖耳,盯着陶方隐将那古旧的木盒缓缓打开。
那木盒内是一枚毫不出奇的灰色铁片,钟紫言本以为陶师伯要讲它的故事,下一刻却震撼当场,只因为那铁片吸收了一缕灵气瞬间变得金灿灿不可逼视,恐怖气息散满屋中,它顷刻漂浮了起来,像是鱼鳞又感觉比鱼鳞要珍贵十万倍。
鳞片表层有微弱的绿丝灵光规律闪烁,显然是被某种强大符阵雕刻捆缚,钟紫言喃问:
“这是”
“这是一枚金龙的颈鳞!”陶方隐平静回应。
当钟紫言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僵直,龙属本就非凡间所有,更别提金龙是何许物种,那可是鳞类万妖之祖,仙神们都难遇到的存在。
陶方隐正色叮嘱:“此物由初代曹狄老祖传下来,流转至谢师弟手里,伴随我赤龙门一千七百余年,他日门中若有人结婴功成,你自教亲启,内有一份无人知晓的秘藏。”
“您也不知其中是何秘密?”钟紫言问。
陶方隐回应道:
“我也不知!但门中素有千百年的传说,讲三代曹慈祖师曾言,我派初时确有龙藏秘闻,这其中真假,不打开龙鳞难以辨析。
此事来日方长,我且与你说另外两件,一者事关此番大战胜败,二者关乎本门基业安危!”
钟紫言墨眉凝皱,点头听着。
“千叶山乃柳氏修真家族盘踞千百年的息养祖地,以我一门上下此番聚集之力,惯用常规手段几乎不可能攻破,我有一条毒门绝户之计,届时一旦打破防御屏障,还要你临阵下令己方人员向后方逃离三十里,此乃其一。
第二件事说来令人惊惧,今次大战后不久,必有元婴力量寻来拿捏我赤龙门,便是那龙门水府当年拿捏我的,届时你只管呼喊陈勰老祖出面料理,平定那人只在须臾之间。”
钟紫言知道,这意思是教他把出征前陈勰曾承诺出手一次的机会留到那时来用,问说:
“陈老祖只是答应出手一次,若师伯所说的那龙门水府元婴一直不放,该如何是好?我家又是如何得罪了他?”
陶方隐自嘲笑了一声:“怪我当年运势不好,招惹了那妖族元婴,此物修习人性日久,学了那一套剥削终始的伎俩,欺压我家没强人撑着。
你莫怕陈勰出面料理不得,他身后乃是诸天万界最强大的超级宗派之一:幽冥鬼府,此派传接上古冥府道统,后经玄都道祖中兴改创,又名玄都冥府,比那龙门水府底蕴更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