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长,不同于白天的阴雨绵绵,瓢泼大雨倾天而落,安芙蓉听着屋外的狂风骤雨,像是发怒的大力士般,要将这房梁给掀翻。
心思忧虑的神情一直挂在脸上,心绪不宁的想着那个朝着她笑容如月,如沐春风,干净爽朗的少年郎会如何应对尖酸刻薄,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亲情的安逸兰,她替安祺裕感到悲哀,无助,愤怒,但却无能为力,伴随着忧愁,雨声,风声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莲苑熄灭了最后一间屋子的亮光,风平浪静的安府却不像表面这般祥和,或者准确地说,只有那逸苑的人厌烦着这季节不该有的,滂沱大雨,阴风怒号,像是捶打在人的心弦,暗藏着波涛汹涌,云谲诡计。
一道萧瑟的身影坐在窗前,盯着那摇摇欲坠,忽明忽暗,一阵风儿吹过都能熄灭的烛光,神情冷峻落寞,书上不知为何泛起了多多的水晕花纹,原来是安祺裕默不作声,却款款而落的泪珠。
嘎吱
“公子!”小叶惊呼,来不及关上房门,心疼的将窗户关上,急忙的从衣柜里拿出了外袍,悲切的给安祺裕披上,看着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的公子。
就算是受到夫子的责罚,思恋家乡,被同僚欺负,公子也总是淡然一笑,公子总对他说伤心难过了看着天空,看着沿途的风景聆听周遭的人情世故,一切不好的东西都会被淡化,一眨眼就过去了。
想到这儿,再看看桌案上的书籍已经湿了一大片,泣不成声道“公子…您…已经做得…很…很好了,是她们…害…您…”
安祺裕眼里泛起的水雾已经掩住了他的视线,听着小叶的话语,转过身子,言语空洞,摸着自己还在跳动的心,“小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好像控制不住了,是情不自禁的,他们自己就涌出来了。”
安祺裕说的很平静,像是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或许他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他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或许他就和娘亲说的一样,无能吧……
小叶蹲在安祺裕的面前,双手搭在安祺裕的膝盖处,眼里的水雾同样看不清公子的模样,但他听的出来公子的话,是多么的心灰意冷,痛心疾首,又是多么的无助,悲楚……
安美玉躺在铺着柔软的绵绸床榻上,听着外边的雨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今安祺裕算是靠不住了,王爷哪里也只让她安心休养,没在提进宫一事。
她也有着自知之明,知道如今声名劣迹的她已经不能够在配的上尊贵无比的王爷,可她就是喜欢王爷,哪怕就当一个妾室也行,只要王爷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竭尽全力,她要让王爷知道,她是有价值的。
安逸兰侧卧在床,闭着眼,神情紧绷,静心聆听着各种动静,今日听着安美晶那个小丫头片子说的事,搞得她心神不宁,自然没有闲暇的功夫再去管安祺裕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亏得她还把他当个宝儿一样。
嘎吱
安逸兰听着门被打开,一股酒味传了进来,身体崩的笔直,心里咒骂这个该死的张大牛,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半眯着眼,看着那个黝黑的身影在墙边摸索。
眸子泛起冷笑,她已经隐忍张大牛许久了,早就想除掉他的想法,要不是怕三年孝期影响到安祺裕科考,她怎么会一忍再忍。
如今眼看安祺裕落榜,一个榜眼就算进了翰林院能有什么造化,这个张大牛不仅不顾及夫妻之情,还留下她一人对付那些小人。
甚至和那些卑贱女子苟合,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了。
不过她自然像安美玉这个女儿这么愚蠢,她可不会在安府里动手,她只要等着张大牛发现自己特意放在醒目位置上,装满金银的木匣子给拿走。
而自己只要尾随在身后,待到一定的时机就可以出其不意的解决掉张大牛,这样她便可以栽赃嫁祸给那个百香楼的贱货狐媚子了。就连说辞她也早就想好了,现在就等着张大牛找到木匣子出府呢!
张大牛如愿以偿的摸索到了木柜边缘的木匣子,悄悄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安逸兰,嗤之以鼻,这个贱婆娘向来把这些银两藏的深,没想到这次轻而易举的就给到手了。
鄙夷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床上,这平时想也没敢想的动作,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竟然立马兴奋了起来,晃晃悠悠,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头,含了一口唾沫,最终没有朝着那团黑影吐去,而是抱着木匣子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里,关上了门。
而就在这一刻,安逸兰睁开了眸子,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看着屋外院子石柱上透过屋里的灯光,昏暗,静谧的房间,眼里闪过狠毒,阴冷,安逸兰立马起了身,干净利落,随意的拿起一件袍子,一条丝巾围在了身上。跟上了那个脚步有些轻盈的张大牛。
而在安逸兰从后门离开没多久后,一个身着黑色衣裳,带着黑色斗笠的身影同样出现在安府后门处,最终消失在了那张大牛和安逸兰经过的街道转角处。
……
咚!咚!咚!
紧急,慌张的敲门声在安府里响起,一间间黝黑的屋里立刻亮起了烛光。安夫人揉着眼,显然没有休息好,打着哈欠说道“出了什么事,鸡都还没打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