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完颜宗翰那边,却占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徐州地利,已及山东、河北有援军的人和。
李鄂一方的优势,唯有选择夜战与否的天时。
加之粘罕部的精锐骑军并未重创,战局伊始,荡北军一方的胜算,便少了粘罕部太多。
“枢相,这是大宋疆域,何苦兵行险招?”
真要到了决战的时候,吴阶这边又开始顾虑重重了,只因胜败所牵,枢相李鄂已经说明白了。
“正因是我宋土,所以才不得不战。
若是幽云或是辽地,洒家就选择坚守不战了。
淮徐之地,目前还能种上一季粮。
不退粘罕,淮徐之地的流民怎么办?
对比流民,对比饥荒。
荡北军的八万人终是少数,此战宁可大损荡北军士卒,也不可让淮北之地发生饥荒。
一旦饥荒,至少涉及百万大宋黎民的生计。
娘的!
这败仗,也是不好打的!
吴阶吴璘,记住喽,穷寇莫追!
同时准备石炮攻城。
此战若能吓退粘罕部,损失再大,也是战略上的胜局。”
有了不得不战的理由,歇息了一日夜的荡北军夜战,也是挡无可挡的。
只要无雨无月,只要天时在我,荡北军的夜战就势在必行。
夜战当日,筹备好了各种战局,黄昏一到、夜幕降临时,荡北军的攻势就开始了。
与李鄂、吴阶吴璘兄弟谋算的不同,待到两军接战时的夜里,粘罕部并未退入城中。
而是在徐州城头燃起了十几堆巨大篝火,摆开了骑兵战阵,打算夜里与荡北军一决雌雄。
“传令,依计行事,疾鼓急进。”
天时在我,对李鄂而言,便有许多操作空间。
占了地利人和的粘罕部要决战,荡北军也有不得不战的理由,接下来就看谁更硬,谁硬的同时还有更多筹谋了。
荡北军的阵势,依旧是百五十年未变的平戎万全阵拐子阵,两翼夹着中军直接急进接敌,两三轮箭雨之后,便依着金鼓之声,如进的时候一般疾速退却。
退兵之后,除了杀伤不多的金贼骑兵之外,徐州城外的平原上,留下的却是大片的陷马竹笼。
荡北军急进疾退,占了地利人和的金贼精锐马军,也不是吃素的,马势起了,便踩着竹笼,顶着折叠拒马,准备一击溃散李鄂的荡北军。
“疾鼓!
火号!
全军扎住!
死战!
死战!!”
中军大纛之下,见金贼精锐骑军如波浪一般袭来,李鄂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恶仗。
至于金贼如波浪一般,就是陷马竹笼的战绩了,只是仓促之间,李鄂也没本事单以陷马竹笼挡住金贼的战马冲锋之势。
陷马竹笼、折叠拒马,不过是将临阵三箭,变成了十箭或是三十箭而已。
与楚州城下的挞懒部多不着甲不同,远远看去,金贼精锐骑兵身上,就泛着铁色火光,完颜宗翰却是李鄂所遇正经的金贼名帅了,本事一点不差。
金贼攻势难当,陷马竹笼、折叠拒马建功,也就四五百步的距离,‘崩崩’的弩弦声响彻整个荡北军战阵。
陷马竹笼跟折叠拒马之后,便是以人为屏的三层枪阵,之后便是全员弩阵。
以人为屏也挡不住满万不可敌的金贼精锐骑兵,也在李鄂的考量之内。
“郁保四!
带着护纛营看好了洒家大纛!
今夜大纛若倒,咱们兄弟就要死在徐州城下了!
孙兄、赛和尚,杀呗!
这时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步骑双方都是有备而战,李鄂一方不占地利,便有些挡不住金贼骑兵的锋锐。
粘罕部的精骑,虽说以城头篝火破解了部分夜战的天时,但夜里也终不是骑兵纵横的好时候。
双方各自有缺,看到金贼马队向着中军汹汹而来,李鄂提刀在手,嘱咐险道神郁保四看好自家大纛后,剩下的也唯有死战了。
此役,步卒的临战三箭,只是瞎话,花荣带着弩阵,从夜里一直射到停战方休。
战后,弩阵之中,损毁的弩具,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骑兵冲锋不过几阵,也是笑话一般。
两军接战之后,有时候是荡北军步卒硬生生推着金贼精骑后退。
更多的时候,却是金贼骑兵,一浪接着一浪的短途冲锋。
战至天光大亮,李鄂的荡北军被赶出了十里之遥,放眼望去,十里范围之内,遍地都是人马尸首。
仗打到这种程度,不仅手中的武器失却,李鄂身上的皮棉罩甲也打没了。
李鄂手中武器,也变成了一颗带着兜鍪铁面的金贼人头。
一夜战退十里,虽说身后还有弩阵在不断放箭,但箭雨却不是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早就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了。
天亮之后,金贼一方首先响起了号角声,看着同样稀疏的金贼马队远去,李鄂丢掉手里缠着牛皮腰带的人头,转头便寻找自己的大纛。
“中军各部赶紧寻找可战之兵,谨防金贼步卒突袭。
郁保四,你孙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