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的重炮尽快带到宁远去。
就这样,满鞑子的十王爷多罗豫郡王多铎,很快就领着刚刚在宁远城下战了一场的镶白旗兵马,跟随石华善,赶往葛砬子山附近的卧牛沟来了。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来,踏上的竟然是一条不归路。
直到在东官沟中了埋伏,多铎都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明明这条路,是自己昨天才走过的啊,明明锦州、松山、杏山、塔山、连山的明军都还乖乖地守在城里啊,自己怎么会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中了明军的埋伏呢!
不管多铎有多么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持续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投掷过来的爆炸物,不知道什么人射过来的弹丸,却正在一刻不停地收割着他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旗丁披甲的命。
刚刚发现中伏的时候,多铎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他心里充满的只有狂暴的愤怒。
他手里拿着马鞭子见人就抽,只要挡在他的面前或者身边,根本不管那人是不是自己人。
当然,多铎就是多铎,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敏锐的战场洞察力。
当他率领的人马陷入埋伏,前后左右一片混乱的时候,他很快敏锐地觉察到来了明军伏击圈的薄弱之处。
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杨振所率领的火枪手、掷弹手,只来得及在东官沟沟底道路的对面山坡上,挖掘出一条壕沟。
火枪手和掷弹手们共同一条壕沟,好处是壕沟接近沟底的道路,行经此处道路的敌人,皆在火枪的射程之内,同时也在掷弹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坏处却在于,他们的阵地,他们的火力线,过于单薄了一点。
敌人只要突破了这条壕沟,冲上对面相对平缓的山坡,就算是突破了他们的伏击圈。
如果敌人愿意的话,甚至还可以转过头来,给他们来一个反包围。
而多铎在混乱之中最先发现了这一点。
且说杨振打响了第一枪,发起了东官沟伏击作战之后,整个东官沟腹地长达一里多的沟底很快就枪炮齐鸣,陷入了混乱之中。
杨振一方的人少,但总体上却占尽了地利的优势,占尽了先发制人的优势,火枪,手榴弹,冲天炮发射的开花弹,打得拥挤在沟底道路上的镶白旗兵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杨振本人处在整个东官沟伏击地域的中间位置,他的左右两侧,各有大约一半的队伍一字排开分布着。
当他开了第一枪之后,就半蹲在壕沟和灌木丛的掩护之下重新装填弹药,而这时,一大队身披重甲的满鞑子骑士,一圈圈一层层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个年轻瘦削的人物周围,拼命鞭打着坐骑,朝杨振所在的低缓山坡冲来。
看样子,他们是想一鼓作气冲进山坡上的那片废墟,以便在突破包围的同时,能够给自己找到一个坚实的掩护之所。
那冲在前面的人,不断地惨叫着落马坠地,可是其余的仍旧前仆后继汹涌冲来。
他们一边哇哩哇啦地叫喊往前冲,一边张弓搭箭朝杨振所在的方向射过来。
犀利的箭雨一阵紧似一阵,将杨振附近一些在战斗中完全忘记了隐蔽的火枪手和掷弹兵们,直接射死在了壕沟里。
“掷弹兵!掷弹兵!掷弹兵……”
杨振见状,一边高声呼喊着掷弹兵投弹,一边手忙脚乱地装填着火枪。
然而越是慌乱,就越是装填不好,不是通条塞不进去,就是引火药倒不准引火药槽的位置。
山坡上的壕沟,距离山沟里的土路,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满鞑子镶白旗的骑士们护着那个年轻人不惜死伤地冲来,转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一张张狂怒的狰狞的脸,已经清晰可见。
杨振举起匆忙装填完成的火枪,朝着越冲越近的满鞑子人群再次打响了一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东官沟沟底道路中间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连带着杨振脚底下的地面都一阵颤动,一瞬间仿佛地震了一般。
杨振站立不稳,被当场掀翻在了壕沟里面。
他倒在地上,一时间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却能清晰地看见天上飞舞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些漫天飞舞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在了他的头上和身上,落了厚厚一层。
它们看起来有土石,有血肉,有毛发,有衣甲,简直什么都有。
最令他惊奇的是,先前那个被许多人簇拥着冲向他的满鞑子镶白旗里的年轻大人物,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趴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原本隔着十几步远的他们,此时此刻竟然躺在了同一条壕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