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的记忆开始往回倒。
先是觉得自己刚才应该细心一点不要把手机乱放,再是想到今早就不该把手机塞牛仔裤口袋里,然后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把照片塞手机壳里。
她趴在他腿上,默默闭上眼睛,脑袋耷拉下去。
手机早已没动静,不知道是摔关机了还是对面将电话挂断了。
电影继续播放,时常有大段音声空白,或是响起平缓的钢琴乐。
杭敬承带着笑意的视线落在她发顶,然后指.间拈着这张照片,重新打量。
其实只是个远远拍摄的侧影,因为背景驳杂,人来人往,画面里不止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在视觉焦点,他也许不会特别注意到自己。
背景似乎是公众场所的休息区,很熟悉,他垂下眼眸。
翻到背面瞧了瞧,是拍立得的相纸。
“这是在超市?”
“那天有个叫你帮忙拍照的小女孩。”
“我们第一次去超市的时候。”
陆敏讶然。
蜷起搭在沙发上的手指,指甲轻轻剐蹭他手腕突出的软骨。
眼前好像起了一层雾,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近。
“那天拍的,是不是?”杭敬承手腕微痒,看了眼她作怪的小手,俯下.身。
“谢谢小姨,我也给你拍一张吧。”超市里,陆敏帮小女孩拍了许多相片,小女孩也要帮她拍照留念。
“我......”陆敏顿了顿,“我可以自己拍吗?”
“好呀。”小姑娘点头。
陆敏抱着相机漫无目的地散步,沿途取景框里出现一些好看的店面,漂亮的人,镜头停留数秒,拍摄按钮一直没按下去。
直到杭敬承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小姨,你要拍叔叔吗?”小女孩问。
“我只是......随便拍一下。”陆敏咬唇,转身将镜头对准别处。
没有人注意,她偷偷转身,手臂轻微颤抖,顾不上是否对焦,按下快门。
闪烁后,双手迅速将相机藏到怀里,假装散步,抽出相纸,塞到袖口,等待显影。
“宝贝,就是那天对不对?”杭敬承附在她耳边,拂起温热的呼吸。
电影接近尾声了,陆敏听不懂日语,只断断续续注意到一场大雨,四月跟前辈借伞,她表达了对前辈的称赞,约定会回来换伞。
陆敏听到杭敬承的呼吸声,他很有耐心,没有继续追问,任由她趴在自己腿上,像个沉默的小蜗牛。
半晌。
电影结束在四月站在倾盆大雨举着红伞的自白中。
黑底白字的演职员表滚动。
室内早就关了灯,唯一的光源只剩电影屏幕。
杭敬承看到小蜗牛点头,声音很小,“是那个时候拍的。”
“嗯。”他没继续追问,温热指腹接触她的后颈,紧接着是整个手掌
,她禁不住发颤,他没做什么,只是捏了捏。
陆敏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电影结束,钢琴乐声停下来,似乎设置了自动重播,画面变成最开始短暂的黑屏。
他的手掌给了她答案。
只是缓慢地游走,滑过后颈,顺着脊骨的方向,贴着肩胛骨,指腹缓慢地揉按画圈。
她觉得舒服熨帖,甚至渐渐放松下来,按在沙发上的手指摊开,指节微蜷,在暗处显得粉白。
于是那双手继续向下,肩胛骨下方不远处,给她揉骨头的时候,指腹偶尔刮过她趴下,身侧溢出的软肉。
她的心尖忽然酥.麻了一下。
然后杭敬承单手撑着沙发,身体稍微向前弓着,另只手慢条斯理地按着她的背,再不去碰那里。
好像刚才只是不小心的触碰。
她缓慢地呼吸,胸口随之起伏,与他的距离也就在几毫米之间浮动。
忽然明白他在做什么。
这只手掌在尽力遵守绅士规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绅士,偶尔的试探是危险的信号,他只是蛰伏,施以温柔引诱,内里确是威胁。
他给她机会狡辩。
是因为一定要听到她的狡辩。
是非题,而非选择题。
陆敏抿唇,阖上眼眸,逐渐平复自己吵闹的心跳。
决定拍他的时刻,她在想什么呢。
思绪像蔓生的藤蔓,蜿蜒伸向老旧的记忆匣子。
也许是十年前的少年的身影。
也许是重逢后与他相处的点滴,那个春.夜里他的突然归来,那双与她对视的清寂的眼睛,深夜里印在床单上混乱的细节,早餐上有关煎蛋的沉默对抗,他忽然送出礼物时她心里的震荡。
然后这张照片在她手机壳里躺了九个月。
“就是,就是凑巧拍到了。”陆敏背过手,按住他的手背。
杭敬承也就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只按上去两根手指而已,她逃不开。
“我以为你要说是那女孩拍的呢。”他带着轻.佻逗.弄的笑意。
“呃......因为本来该拍她的,但是她跑出取景框了,这张照片就废了嘛。据说拍立得一张相纸好贵呢,我就收起来喽。”
“嗯,一收就是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