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定例,所有举人都有一卷黑牛角轴的圣旨,一身玄色蓝领孔雀绣纹举人袍,十五亩赏田,再免五十亩地赋税。
但到了杜云瑟身上,这赏赐尤为不同。
不但单独另赏了十五亩田,还不像其他举人那样在祖籍赏田,而是赏在了地价尤贵的京郊。
甚至连圣旨的卷轴都比普通举人高一档,用的是贴金轴的。
送到杜家的圣旨,不只有杜云瑟的,还有一道给秋华年。
秋华年辛苦两年终于完成的棉花种植农书,已经呈交上去了,元化帝翻阅之后,颇为喜欢,己命令工部与太子共同研究,明年在裕朝各地试种推行。
秋华年的爵位没有升,但得了一大堆珍宝赏赐,还多了个封号。
——齐黍
() 。
原本他只是个普通的乡君,现在却可以被称为齐黍乡君了。
不仅本身地位比无封号的乡君高出一等,也可以从中看出圣眷之隆。
这两道旨意传来后,襄平府士人们终于记起来杜云瑟的不同。
他尚是秀才时,就能奉旨查抄钦差府,刚中举人,又得了独一无二的待遇。
再加上一位擅长农事,颇得圣眷,从乡野草民升至乡君的夫郎。
杜云瑟和他们走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路子。
那是他们想走也走不了的路。
杜云瑟自然不必非要与他们这些人“合群”,相反,日后得是他们巴结仰仗杜云瑟这位同榜同乡。
之前那些高谈阔论、评头论足的人,已经隐隐有些后悔,期望自己的话还没传入杜云瑟和秋华年耳中。
千里之外的京城。
文晖阳府已被封了一年有余,才一进的小院子从大门口就能一览无余,守卫的兵丁们百无聊赖地站着。
正房窗下,留着美髯的大儒文晖阳正在专心致志研修史书。
他被关了一年多时间,不仅没有缺衣少食,吃住甚至比以前在外游历时好得多,脸色都圆润了点。
除此之外,一整套的历朝编史也快要修完了。
简直能说是因祸得福。
不过也只有文晖阳的心境才能做到如此。
换成大多数人,被皇帝大发雷霆降罪软禁后,能咽得下饭都算心态好的,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修书。
文晖阳在纸张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笔架上,悠闲地整理好桌案,拿出一本齐民书坊出的书读。
照顾他的小厮如是哼着浅浅的小调进来倒茶。
文晖阳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地问,“你近日心情不错?”
如是一笑,“当初先生说,等云瑟公子进京赴会试和殿试,离咱们出去的日子就不远了。”
“现在云瑟公子已经考中举人了,咱们岂不是也快要出去了。”
文晖阳哂笑,“原来是小儿思世。”
如是不服气道,“难道您就不想出去,不想早点见到云瑟公子和齐黍乡君吗?”
文晖阳捋着胡须,“我是想吃东市那家羊肉烧饼了,但愿云瑟早日考来吧。”
他顿了顿,询问如是。
“自古师徒如父子,到时候我见齐黍乡君,该备个什么礼?”
如是诚恳回答,“先生,您除了写幅字,什么都送不起。”
……
转眼就到了生辰宴和中举宴的前夕,杜云瑟带秋华年出门,说要给他看新做的衣服。
“怎么你都知道新衣服的样子,就瞒着我?”秋华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杜云瑟牵着他的手笑道,“已经到了,华哥儿看看便明白了。”
他们来到的并不是绣楼或成衣铺子,而是一座离家不远的单独院落。
秋华年踏入门槛,愣了一下。
这院子只有一进,入目所及之处,竟挂满了红绸,处处张贴着红色的喜字。
他心跳加快了几分,大脑一瞬间出现空白。
“这?”
“华哥儿随我来。”
杜云瑟合上院门,牵着秋华年一步步走过正中央挂着红绸的道路,来到正房。
秋日温暖和煦的阳光中,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微风,吹起片片红色,迷了秋华年的眼睛。
正房的门开着,里面也是喜庆而精致的布置,里间的衣架上,静静挂着一套翡红色的乡君规格的婚服。
凤冠霞帔,一应俱全。
秋华年眨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你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说是办生辰宴,其实是——”
“是办我们的婚宴。”
杜云瑟牵着秋华年一直走到婚服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你我早有前缘,一见倾心,相处日久,情深愈浓。”
“愿佳偶天成,良缘永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明日良辰吉日,请华年嫁我为夫郎,自此生死相随,世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