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感觉有谁握住了我的手——
是塞德里克。
我转过头看他,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我高那么多了。
这会儿他正微微低着头看我。
“你想去哪里?”塞德里克仍然牵着我的手,似乎那一刻我们俩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在做着这个动作。他看我回头找亚伦和凯瑟琳,解释道:“他们突然想去买点……羽毛笔。”
他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这当然是个再假不过的借口,但我并没有戳破。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说。
那一刻的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没有缘由地在微微悬空,似乎正双脚离地,一颗心也悬空——不……
或许我知道为什么。
塞德里克牵着我穿过小径,来到霍格莫德边缘,这里有一大片空地,再过去就是茂密树林。
我们爬上巨大的石堆,找了个没那么硌屁股的地方坐下。
“看,这蝴蝶好漂亮。”他在我旁边轻轻说。
一只蓝得惊人的蝴蝶从我们眼前轻轻飞过,身形轻盈得像一阵风,优雅、灵动,点点微光随着它蝶翼的扇动绽放着光芒。
“斯兰维亚蓝蜂蝶。”我慢慢伸出手,那只蝴蝶徘徊半响,慢慢落在了我指间。
这样近距离去看,蓝蜂蝶几乎美得叫人屏息,它翅膀上的花纹如此耀眼,以至于叫人恍神是不是镶了碎钻。
“就是那种一生只找一个伴侣的蝴蝶。”塞德里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笑了:“嗯……实际上,蓝蜂蝶常常是多角关系,只找一个伴侣这个传言或许是被某个特别文艺的家伙传出来的吧。”
塞德里克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凝固。
我终于没忍住笑起来。
蓝蜂蝶受惊,扑闪着翅膀飞走了,它湛蓝的身影像拖着一道流光,消失在树林间。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突然说道。
塞德里克轻轻侧过头来看着我,我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流水一样温和。
“我感觉……”我又一次想试着开口,但还是说不出来。
毕竟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居然觉得他们口中说的“未知者”是我的妈妈。
那个被判入阿兹卡班的“未知者”,被邓布利多担保的“未知者”……那个不知生死的“未知者”——我觉得她是我妈妈。
这个想法如此惊悚,简直像随机降落的惊雷一样炸在我脑海里,它不问缘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至今仍持续影响着我。
“维拉……嘿,维拉,”塞德里克双手扶着我肩膀,微微用力好让我面对他,“没关系——你不需要向我们解释。”
他替我擦掉缓缓滑落的眼泪。
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明明十分钟前还好好的,但在某一刻,无缘无故开始落寞,还哭了。
我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这种情绪,但没有。
塞德里克没有问我到底为什么低落流泪,只是告诉我——
如果我愿意说,他随时在这里。
他看着我,温柔的,隽永的,我能感觉到微风拂过我的头发,将发丝吹拂在我面颊上,同时吹来了一些林间潮湿的气息;我能听到远远传来的人声,它们和树林里未知的细簌鸣叫一起混成所谓真实;我还能感觉到他轻轻擦拭掉我眼泪的手。
……他的手指上有我的眼泪。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幻觉似的像自己的手指都灼热起来。
落在他手上的眼泪也这么烫吗?
“维拉!”我闻声望过去,是正跑过来的凯瑟琳和亚伦,他们两个手里都捧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等他们走近了一点,我才看到他们捧着许多花叶和树枝。
“你们要去批发吗?”他们艰难地爬上来以后,我疑惑发问。
凯瑟琳原本那种带着点怜爱和慈祥的表情光速转变——她看起来像是想把我推下去。
“虽然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但是!”她将花叶树枝一股脑堆在我怀里,我不得不赶紧伸出手环住,塞德里克也帮我分担了一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我们来编花环吧!”凯瑟琳举起手里一朵紫色的小花,宣布道。
“编花环?”
“对呀!亚伦说,做一些重复的、不需要思考的活动有助于放松心情。我本来想和你一起织毛衣,可是毛线和针一时之间找不到了,于是我灵机一动!编花环不也一样吗?”凯瑟琳转头对亚伦说话,“对吧!”
亚伦很严肃地点点头,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开始科普了,所以哪怕我不是很懂我心情不好和编花环之间的因果联系,我还是立刻开口:“我明白了!亚伦,你不必再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想说的话便凝固在喉咙间。
这是一片很大的石堆,石块高低错落,我们各自坐在较为平整的石块上,居然也围成了一个高高低低的半弧形。
在对着一堆花枝沉默半响后,我抬头问:“你们……有人会编花环吗?”
看着他们面前也没有被动过的花枝,我就知道自己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