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磕落金砖。身后纷纷响起跪地声,是一众宫女和太?监。
伴随急促的喘息声,是皇帝气极攻心的迫吼。
“召太?子过来!”
掌印太?监急匆匆地爬起来,往外?跑去。
一边叫太?医院的御医快进阁中,观望龙体,一边叫腿脚好的秉笔太?监快去东宫传召。
不过少顷,太?子听召赶至,抖索地不成?样子,直接双膝弯落,低头跪在皇帝的面前。
奴婢们?并未起身,一直跪在外?间,听到了里面的帝王之怒。
“好你个太?子!”
“朕将百年之后的大事交给你,你不仅没有做好事,还枉顾法度,私下调用朕的钱财!”
“朕还没死!你也还没坐上这个皇位!”
……
众人皆诚惶诚恐,肩膀塌落得挨着?地,谁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怒斥声不断,掺杂着?咳嗽声。
卫皇后闻讯从坤宁宫来至香阁外?时,只来得及听到皇帝的最后一句话:“将太?子押往偏殿,没有朕的话,不准放他出来!”顿时感觉耳鸣目眩,幸有身旁的宫人扶住,才未失仪。
殿外?正是和煦暖阳,灿然春光。
未时初,太?子被关押偏殿待审,紧接着?刑部尚书卢冰壶得到皇帝传唤,马不停蹄地赶来香阁。
不过一刻钟便行礼告退,下去开始办事:严查皇陵坍塌一事。
首要的,牵涉进此事的官员,皆被关进刑部的牢狱里,以待审问。
其中督造陵墓的工部侍郎,勘察风水的司天监监正王壬清,以及挪动库银的户部侍郎卫度。满打满算地有十四人,都被卢冰壶派人去下令捉拿。
好在是白?日未下值的时候,各人正在衙署内办公,实在方便拿人。
观皇帝的架势,此案是要重审的,轻放不了。
卢冰壶颇感头疼,怎么在这个关头,出了这等?事。
一连两日,该抓的抓,该审的审。
从这个官审到那个官,将所谓的罪证呈到皇帝的面前,皇帝干瘦如?柴的手,却只拿关于卫度的那张看?,还问起其中具体。
卢冰壶便隐约明白?了一些事,也猜到了是谁将那本要置太?子党于死地的奏折,放进了内阁上送的奏堆里。
卫陵同样也知道了。
身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兼任东厂厂督的谭复春给他送来消息,是六皇子托人将奏本塞了进去。
六皇子与司礼监的人走得极近。
这也是他重来一世,必须要结交谭复春的缘故。必要的时候,是有用的。
酒楼的雅间中。
谭复春道:“希望卫指挥使不要忘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作为交换,等?太?子一朝荣登大宝,谭复春想要得到一条生路。
他们?这些阉人,用“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是勉强,却也合适。这几十年来,他在神瑞帝的手底下做事,龌龊的、肮脏的,不知做了多少,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有一座山的坟包。
想找他报仇的,能从家?门口排到城门外?。
如?今的他岁数四十八,大仇得报,家?有千金积蓄,便只想安稳地从宫中退下来,回老家?度过余生。
但倘若有一日,太?子做了下一任的帝王,不说太?子,便是那些与他结怨有仇的官员,必然会趁机打压他。
届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个护着?的人。
卫陵,便是他生路上的护身符。
卫陵了然他的忧愁,道:“谭督主放心,我不会忘记。”
*
郭华音是在入夜后,得知了卫度被关押进大牢的事。
卫度的随从几乎是傻了,见大人被刑部的官押送离去,就拔腿跑回府报信了。
适时,郭华音才和两个孩子用过晚膳,卫锦一个人埋头在画画,她则在陪卫若练字,陡然传来噩耗。
不及随从说完,她就急往正院而?去。
提裙穿梭夜风之中,她脑子里唯剩一个念头:倘若没了卫度,她在公府,怕是更难了。
此时,杨毓正在与底下的管事筹备礼物?。
虽说瞄着?皇帝重病的风向,京城各个世家?官员不敢再大办宴席。但逢红白?喜事,依照此前的送礼,仍要还礼。
她正忙呢,却忽听到小儿子过来,与丈夫说起二儿子被关进刑部的事,骇然地险些摔倒。
等?二媳妇满脸是汗地赶来,眸中含满了泪,急切地问她可怎么办啊。
杨毓也是答不上来的。
她去问丈夫,却见丈夫阖着?瞎了的眼,不言不语。
转目去看?小儿子,卫陵便安慰道:“娘,你先别急,再等?等?。”
*
终等?到事发?的翌日晚上,刑部牢狱中的卫度,被旨意仗打重伤。同时传出皇帝要废黜卫皇后和太?子的消息,卫旷于第三日的清晨,在卫陵的陪同下,坐了马车进宫。
在殿外?站了近一个时辰,等?至皇帝醒来。
一被太?监引入香阁之中,隔着?浅黄的龙纹幔帐,卫旷便闻到了周围一股腥臭的气味,被浓郁的龙涎香压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