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如今已是坟头草木深,无处话凄凉。
于情于理于岁月逐流,都早该翻篇儿了。
他客厅没有挂钟,想去卧室拿个手机看看时间,起身时腿磕到茶几,碰翻了上面昨晚没喝完的酒,半杯威士忌泼了一地毯,他家居裤的裤脚也脏了。
全乱了。
等收拾完遭了殃的米白色地毯,再收拾完自己,出门已经九点过。
他天生就是那种怎么气热血足,怎么熬夜都不长黑眼圈的体质,到公司见人时已然一扫昨晚颓唐,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身着正装,抓了头,还喷了个骚包的古龙水。从写字楼大厅往公司里这一路,长腿一迈就自成风景,惹眼得不行。公司女员工们时常凑在一块窃窃私语,言语描摹他们老板衬衫下线条饱满张扬的胸腹肌。
与外表极为一致,江代出一向不是个谦逊低调的人,甚至言行作风上还带着点不失分寸的狂,狂得火候正好,张驰有度,加之行事作风上雷雳果断,却鲜少失当,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不轻狂枉少年”。
就是这二十六岁的年纪还说是少年有点牵强,但总归是个潇洒俊逸年轻有为,以至于也难免有那么些风流的青年才俊。
二十多岁的年轻老板在温哥华这个富二代遍地开花的城市多如牛毛,可真正能凭本事干出点名堂的屈指也难数出几个,华人圈里更是凤毛麟角。
“江山一代”是江代出还没毕业就开始鼓捣的一家传媒公司,短短几年办公地点迁了三次,地段还是原来的地段,但规模越做越大,从最开始几十平的临街铺面搬到商场中层的半开放工作室,几个月前又刚换到这栋高端商业写字楼,占了顶楼的两层楼面,加一个用于临时拍摄的露台。
作为一个从小读书不上心,要参加高考大专都念不上,靠受了刺激变态式努力才在国外大学修到学分毕业的典型不适合学习的学渣来说,江代出在做生意这方面的天分和兴趣就要彰明昭著很多。
这要论起来可能遗传还真有点作用,因为他亲爸江致远就是个文化程度不高,却靠着脑子灵光投资眼光精准一张嘴又能巧言善道白手起家的生意人,事业小有所成。
还有一个对他影响更大的人是他妈妈,这个妈是指年美红,不是付雅萍。
年美红是贺繁的亲妈,是当年锦阳市人民医院抱错男婴案的其中一位受害者,也是得知江代出不是自己亲生的之后依然对他视如己出,哪怕在知晓了他的性取向后也依然无条件爱他的那个妈妈。
在江代出跟贺繁还没出生之前,二十出头的年美红就靠着自己一个人开了他们锅炉厂院儿里的第一家发廊。说是发廊,其实就是把自家一楼的住房有阳台的那屋开扇向外的门,挂上个红白蓝转筒和“大美发廊”的招牌,再装面大玻璃镜子,搬进洗头床和理发凳就开张了。好在那年头县级小城市工商局管得不严,老小区里很多棋牌社和小卖部也都是那么弄起来的。
“大美发廊”从老板到员工就年美红一个人,来理发做头的也都是厂院儿里或者周边居民区的街坊。江代出从小就长得俊嘴又甜,专会讨一众大爷大妈小媳妇们的欢心,平时放学回了家就在“大美发廊”里一边抄作业一边看年美红挥着剪刀迎来送往,跟着蹭张家一碗饺子,李家一块西瓜,从来就外向爽快不认生。
除此之外他还是厂院儿里出了名的孩子王,三邻六里的同龄崽子们都是他的伙伴,一块儿打打闹闹吵吵哄哄地长到十来岁,就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人和场面。
他柔韧有余和人打交道的本事,可以说是年美红无形中一力促成的。
“早啊,老板!”一名新来的女员工见他来了公司,主动凑前和他打招呼。
江代出朝女员工一挑眉,路过她时笑得别提多翩翩俊朗,“美女早,让Melody进来一下。”
女员工脸都被他看红了,要不是知道他看哪个女的都这样,真会忍不住生出些遐想,“Melody姐还没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江代出认真略一思考,如实相告:“你帮不上,我找她给我调几份去年跟乙方的合同资料。”
办公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江代出见是Melody打来,笑着摆摆手示意女孩先回去工作。
“老板,”电话那头Melody的声音有气无力,又小又轻,还有些忐忑,“我能再请个假吗?可能……可能要三天,或者两天也行,我一定尽快回去上班。”
听Melody这强忍哽咽的语气,她不说江代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孕早期反复见红,为了挂急诊和卧床养胎她这一个月已经请了四次假了。
Melody是江代出的助理,工作内容虽不见得多重要,却繁杂琐碎,一样不可或缺,所以她每次请假都很小心翼翼,生怕老板会一气之下炒了她。
江代出手指敲在桌面上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安心养着吧,休息够了再回来,要是不行就办休假,可以病假产假连着休。”
Melody在电话那头一下就不出声了。
怕影响孕妇情绪,江代出话一出口又赶忙解释他话里歧义:“我的意思是身体要紧,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