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混乱中,不知道弄倒了哪里的水,水滴声一声接一声,仿佛催命的鬼,但是没有人要去管。
少年躬着背,坚韧的弧度好似一张怒起拉满的弓,也是炸毛跳脚的兽。
他太伤心了。
心脏碎成一滩死水。
在还没有弄懂为何被放弃之时,为何情绪比理智先行,完全不受控制,心脏沉重的、燥郁的一下下闷痛先席卷了他。
季言矜沉默,然后是迷惘。
女孩柔软的身体被压着,难受地蜷缩成一团,看不见表情,浑圆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发丝都好像变得透明。
他急急地俯下身环住她,温苋汀抽动一下,就不动弹了。
女孩子那么软、那么软……
又那么香。
不知道是哪里的香味,脖子吗?头发吗?还是衣服上残留的肥皂水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鼻尖不断流连忘返。
所有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都失去了出口。
闷着、闷着、只能闷着……
热气拱在脖颈,一下一下,女孩的脖颈肌肤汗毛立起,敏感地颤了颤。
她说:“你是狗吗?”
少年冷冷开口:“我不如狗。”
“……”
他继续阴阳怪气,“狗都有主人,我有吗?”
酸吧,酸死她好了。
温苋汀不敢接话,死死埋着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倦进厚厚的龟壳里面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盛怒之中的季言矜。
好可怕,他的怒火能杀死她,让她在心里死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闷死自己?”
季言矜伸手将她的脑袋从个胳膊肘里薅出来,语气冷死了,“想得美,哪能给你死得这么轻松。”
他轻轻松松单手撑地,跟烙饼似的,把人翻了一面,露出女孩憋得绯红的脸,额发都被吓得汗湿,一缕缕黏在脸上,唇瓣小口小口呵着气,嘴巴里面粉红的舌尖和雪白的牙齿乖乖巧巧。
“脏死了。”季言矜皱眉,口吻隐隐嫌弃,手却主动帮她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丝,露出她整张明媚娇艳的小脸来。
温苋汀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脸又红了一红,索性本来就很红了,反正也看不出来。
“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敢的,怎么敢骗我的?”
温苋汀抿了抿唇瓣,她想说,她哪里知道会这么快翻车啊?
但她不敢说,怕说了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他现在的眼神就感觉已经想吃了她,生吃。
明明已经记不得一切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季言矜的情绪会被顷刻间点燃。
她以为、以为哪怕知道,以他的性子,也只会冷冷一笑,然后毫不在意,就像丢一个垃圾一样,把她也抛之脑后。
他那样骄傲,她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一
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大动肝火?
温苋汀想漏了一件事情。
有些感情是刻在心脏上的,而不是记在脑子里。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季言矜眼眶通红,“嘭”地重重一拳砸到地上,地上他纤弱的影都好像颤了颤。温苋汀被惊到,眼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都不说。
手臂失去力气,再也撑不起身体,季言矜重重压下去,沉闷的力道仿佛要把温苋汀压死。
好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怎么长了一张比鸭子还硬的嘴巴?
做错事情的是她,骗人的是她,一次又一次装作不认识的人也是她。
为什么还不肯好好哄一哄他?
连一点点好听的话都不肯说。
哪怕骗一骗都不愿意。
季言矜心灰意冷。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本就冷冰冰的心脏又被冻了一层又层,裹进厚重的寒霜,好像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哪知道只是他以为。
女孩子一个闪躲的眼神,就能碎了这冰制成的坚硬盔甲,毫无抵挡之势。她之于他,是火。
随着一声闷痛声,季言矜从温苋汀身上爬起来,再也不要流连这温柔乡。
女孩还惊惶的小脸暴露出来,鼻尖红得跟只无辜的小兔子似的。
漂亮的眼眸一如既往,眨动着灵犀的灿光,美得不可思议。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少年的背瞬间弯了下去,仓惶又脆弱,像是承载了最遥远的孤独。
她有什么错?
所有情绪都是他一个人的。
悲也好,喜也好,哀也好,痛也好,皆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世上最荒诞的小丑,企图拉世上最美丽的人偶娃娃入戏。
他枯坐在床沿,杵着膝盖,一声不吭。
温苋汀抹了抹眼睛,将身上拍干净,拿过床头柜上的消毒水,默默地蹲下来替他处理伤口。
刚刚他扑地那样急,那样凶,膝盖不知道又撞到了哪里,看着比原来更加可怖一些,隐隐约约渗出点血丝来,她又气又心疼可怜地看他一眼。
可季言矜压根没看她。
埋着头,不知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