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孕吐才好些儿,又开始看什么都没胃口了。
前些日子去给正院请安,宁国公夫人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训斥了她身边的仆妇伺候不力,又晓谕府中庖厨,若哪个能做出大夫人吃得下的吃食,不论身份,重重有赏。
童生福卯足了劲儿,每日变着花样,一日三餐精致菜肴流水般地端上餐案,就为了让大夫人多用两口,却几乎都进了沈佶的肚子。
姜氏暗暗嗔怪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争气,向崔令鸢甜蜜抱怨,便是怀阿蕙时也没见这般的恼人!
她自孕后上妆就少了,连日以来的饮食不佳使得脸颊上肉少了许多,眼底下还有淡淡青色。
原本的姜氏是个秾纤合度的端庄美人,眼下消瘦了,看起来就跟曲江边上新抽芽的杨柳一般弱袅袅的,叫人好不怜惜。
好在她身子素来强健,还不至于虚弱,就是难受了些。
大中午的,吃过午饭,姜氏逛着去了三房。
“大嫂怎么来了,有事让婢子通传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见姜氏来了,崔令鸢殷勤地替她斟茶,这可是府里的宝贝啊。
“不喝了,这茶喝得人口苦,三弟妹快别忙了。”
原本她爱喝这茉莉花茶,眼下也如牛饮水。
姜氏说着,露出一个苦笑。
崔令鸢便点点头,坐下陪她寒暄。
“三弟妹去岁做的那山楂果子,可还能再做一些?我这嘴里没味儿,就想吃这酸的,偏生闻不得油腥味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托出来意。
那是去岁秋冬的时候崔令鸢做来助消化的,还趁机做了冰糖葫芦,除了山楂果还有橘子的,剥了皮挂上糖浆,插在草把上,冰亮亮的,圆溜溜的,一咬嘎嘣脆。
外头压根没有卖这样新鲜花俏的小玩意儿吃食,看着红红火火,惹得孩子们十分欢喜,便是沈蕙也忍不住一气儿吃了两串。
为了保护他们的牙,崔令鸢一会扮起外头叫卖的摊儿贩儿来,一会要他们猜谜,猜中了才给一串。
崔令鸢直接道:“这时节山楂果子又小又酸,大嫂快别惦记了。且山楂活血化瘀,有喜的女子不宜多吃。”
闻言,姜氏不敢吃了,只是露出些遗憾的神色。
又说了会子闲话,到了大夫建议姜氏平日午晌休息的时辰,便起身告辞。
婢子扶着起身时还差点脚下一软,看着便揪心。
崔令鸢不忍道:“大嫂要么就在我这歇晌吧,我去瞧瞧可有什么孕中能吃的。”
姜氏歉意笑道:“麻烦弟妹了。”
将姜氏安置好后,崔令鸢坐在案前思索了会儿才进小厨房。
她做的与其说是某一道具体的菜,不如说是可以通用的底料,一碗酸汤。
葱、蒜切末,茱萸、芝麻、花椒磨碎,以热油泼上,“兹”一声后,芝麻香气与茱萸辣香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再加醋盐、清酱拌匀,滚热的开水冲下去,香味更上一层。
这样的酸汤,煮汤饼、馄饨、饺子都好,吃完碗里料,再喝两口汤,肚子里舒坦得很。
崔令鸢快手揪了些馎饦下锅煮,烫几片碧绿的菜叶子,捞出来再泡酸汤里,照顾姜氏的口味,没那么重。
除了酸汤馎饦,还有些小菜,这便是崔令鸢自个儿的习惯了,无论吃什么,桌上必要有几道鲜嫩时蔬作陪,沾沾筷子。
酸菜笋丁、醋豆芽、辣炒佛手芥。
辣辛香气扑鼻而来,看着色泽红艳的这一桌,没有一点荤腥腻气,还真别说。
宁国府大厨房做的饮食一直奉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风格,特别是眼下送往姜氏屋里的,更是格外精致细心,这也是姜氏索然无味的原因。
这样一碗酸汤,口味重,口感却很清爽不厚,不似鸡羊骨汤那样,喝下去嘴里会反上来一股味儿,爱的人会说香醇,不爱的会说腻。
姜氏过去也爱喝这种香醇的汤,不过怀了孕胃口莫名就变了。
闻着那鲜香酸辣的味道,姜氏顿时胃口大开。
崔令鸢将馎饦揪得又软又薄,煮得透透的,好消化,雪白的馎饦裹着红汤,酸辣味儿已经浸得透透的了,沾着些芝麻碎增香。不知不觉,姜氏便把一碗馎饦都吃了,菜也吃得七七八八。
胃里满足了,姜氏便也没那么心烦了,和她说起沈竹的情况来,问她这酸汤能不能也给小姑子送一碗去。
一个是做,两个也是做,崔令鸢想了想,道:“阿姊吐得厉害,吃这种酸辣刺激的,反而不好。得换一换。”
熬粥是功夫活,虽用料简单,但要将粥煲得鲜香绵密却不容易。
所谓紧火粥,慢火肉,离暮食还有一个多时辰,崔令鸢的美玲粥就熬上了。
要先将上等粳米和江米浸泡半个时辰,山药蒸熟,去皮碾成泥备用。
豆浆和米煮开后,入山药,再转小火熬,一点都粗糙不得。
粥熬上了,崔令鸢又站在案前煮牛乳,牛乳沸了又凉,结出一层奶皮在上面,再一点一点小心拨开奶皮,牛乳倒出来加蛋清重新再煮一遍,就成了双皮奶。
剖开几颗樱桃点缀在上,红白相间,如雪中红梅。
她甚少做这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