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祉来到锦绣堂外,屋内熄了灯,安静如常。
自上次敲打她后,又留任京城,崔令窈已经“懂事”很久了。
沈祉没想那么多,推开虚掩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啪——”
一股劲风擦过他的耳边,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沈祉一惊,有了防备,却还是没来得及躲过下一道掌风。
清脆响亮的耳光响起,沈祉侧脸一痛,也确定了对方是崔令窈,便没了方才误以为有人行凶的惊讶。
他一下攥住了崔令窈还想扇过来的手,沉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崔令窈恼怒起来时,什么也听不进去,被抓住了手还有脚,不管不顾对着眼前一切又踢又踹起来。
沈祉虽生得高大,却是彻彻底底文人,不似沈三郎会武。
力气有限,竟拦不住盛怒狂躁之下的崔令窈。
崔令窈踢倒一处博古架,连带着上头的瓷器摆件哗啦啦碎了一地,声音巨大,惊醒了后罩房里歇下的婢子们。
崔令窈得以自由,冷笑一声,捡起半个花瓶就朝眼前人挥去。
沈祉及时闪身向后躲开,还是被她划伤了手臂,顿时扯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惨白月光下衬着十分可怖。
春蕊夏荷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场景。
夏荷看见地上一滩血,吓一跳,以为是自家娘子的,怒道:“快去请侯爷跟夫人!”
春蕊定睛细看,却忙拦住她:“别去!”
娘子这样,侯爷来了定是要挨罚的。
春蕊思虑过后,快步上前,寻来纱布替沈祉包扎:“郎君且忍着点疼。”
崔令窈看见血,愣了愣,没有被吓到,反而笑了。
沈祉淡淡:“你真是疯了。”
“我疯?换哪个女子知道自家郎君去逛妓馆不疯?!”
崔令窈冷笑。
“日间不是与你说过,今夜乃黄侍郎做东,便是驸马也去!”
崔令窈:“你与我说是一回事,与他们说又是一回事,沈祉,你少装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过去我便是被你给骗了!才会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沈祉皱眉,“什么意思?”
“你与黄侍郎他们说自个儿不胜酒力回了侯府,可你人呢?你去了哪?是不是宿在哪个妓子那儿了!”
“你还真是聪明呵,两头瞒,什么也不落!若非黄侍郎遣人来问候你情况,我至今还蒙在鼓里!”
崔令窈越说越气愤,被妒怨冲昏了头脑,手里捏着碎瓷抬手竟要往沈祉脖间划去。
好在沈祉这回躲得及时,只留下浅浅的口子,但差点出了人命,这下便是婢子们也不敢干看着了,纷纷上前阻拦。
崔令窈丝毫不管这是从小到大服侍自己的丫鬟,一脚踹开一个,又扑上去。
沈祉忍无可忍将人掀翻,单手摁在桌上,使其动弹不得。
崔令窈愤懑不平:“滚开!放开!”
沈祉冷声道:“按晋律,杀人者偿。以命换命,祉死微不足道,二娘双亲尚在,还要继续意气用事吗?”
春蕊虽有意瞒住正院,但这边的动静太大,镇北侯夫妇闻声赶来,只听了半耳朵。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何至于此?阿窈,地上怎么有血?谁受伤了?”
沈祉这才放开崔令窈。
镇北侯夫人忙拉着女儿看了一圈。
屋内这时点起灯。
崔令窈一身衣裳好好的,只是脸上有泪痕,倒是沈祉的白襕血迹斑斑,一边脸微肿。
镇北侯夫人这才放心。
镇北侯于是训斥女儿:“又在闹什么!示维好歹是六部官员,你这样胡闹,让他明日怎么见人?!”
崔令窈冷笑道:“你的好女婿前脚推了应酬,后脚狎妓,侯府刑部两头瞒着,便是我不打他,他明儿也没脸见人了!”
沈祉蹙眉:“你与黄侍郎的人说了什么?”
“怎么,你欺我至此,还想我替你隐瞒?做梦!你便等着明日被众人耻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住嘴!”沈祉呵断她。
替沈祉包扎的春蕊只见一向沉稳冷静的郎君脸上头次浮现起明显的怒意,可见气急。
沈祉动了真怒,冷冷扫她一眼,崔令窈被那眼神一噎,忽然便说不出话来了。
沈祉沉声道,“侯爷,夫人,请容祉将事情全须全尾道来。”
镇北侯与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点点头。
沈祉便将今夜之事复述一遍。
沈祉冷声道:“公主千金之躯,臣断不敢染指,侯爷、夫人、二娘若不信,大可去公主府上询问打听。”
镇北侯虽是个武将,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哪里不懂,沈祉全的哪是自己的颜面,分明是公主的颜面,天家的颜面!
他们做臣子的更不可能去公主府上打听,便是今夜华阳长公主真的召幸了沈祉,依今上宠爱华阳长公主的程度,他们也没有说理的资格!
然二娘如此莽撞,那黄侍郎与引荐沈祉的张尚书不对付,派有心人去打听了,再将此事传出去,一边是寡居的公主,一边是有妻的臣子……
御史该如何弹劾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