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下发出滋滋声响,从舒凝妙的指尖开始倏地往林垂云的方向蜿蜒。
男人皱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有雷电的异能?不可能。
被冻结的浮冰一刻不停地朝着舒凝妙的位置冲过来,然而无形的电流游走在冰面之下,比冻结的速度要快上十几倍,缠上了林垂云位于水面之下的指尖。
水面的冻结猝然停止。
舒凝妙闭上眼睛,连接上对方脑海的那一刻,眼前闪现过无数画面,这些纷杂的片段忽明忽暗地掠过,飞快地往她身后退去。
光和影交叠着,打在少年模糊的面容上,那少年朝着她的方向喊:“林垂云!我们打球去吧。”
这是他的记忆。
人的脑海里比她想象中还要杂乱无章,明明是她入侵了林垂云的脑海,她自己反而被那庞大如同纠缠线团的记忆压得太阳穴隐隐发痛。
入侵设计好的系统和入侵人的大脑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事,人的大脑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回忆、思考、跳动,她根本无法完全控制。
她在林垂云的脑海里看见了熟悉的画面,科尔努诺斯的花园、教学楼、室内体育馆,一帧帧画面鲜活起来,最后停留在刚开始的那个少年身上。
林垂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唯有周围那几个十一二岁的朋友面容很清晰,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欢欣笑意。
她以林垂云的视角看见了他在科尔努诺斯上学的时光,周围的孩子都是他的同学,他比起活力十足的同学显然有些沉默,但也没有她看见的这么冷漠。
林垂云的预科成绩算得上是顶尖,他非常擅长雕塑,拿过庇涅少年雕塑比赛的双人组第一名,合照时也是和那个少年一起举着奖杯,少年在照片里开心得不行,他一人板着脸。
少年用胳膊肘捣他:“你是不是因为本大天才做的部分比你得分高难过?没关系,我们俩以后一直参加双人赛,你就不会被我比下去了。”
她听到林垂云又淡又轻的声音:“无聊。”
但他回忆里的心情,是开心的。
“火种”开始之后,那种开心的心情完全消失啦。他的记忆里再也看不见原来的朋友,原来的朋友中只有他一个人觉醒了异能,异能和非异能者的界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如同天壑,越离越远。
无法觉醒异能的人太多了,有的人会在生活中渐渐接受现实,也有人会因为无法面对“火种”前后的过大差距,变得愤世嫉俗,乃至偏激到付出生命。
他看着那个少年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像一颗青涩的果实在压力下无声爆开,血花溅在了他的眼球上,暗红的血液如同黑夜,侵蚀着他的视网膜。
舒凝妙抱住自己的头,不对,她想看的不是这个。
她用尽全力侵入林垂云脑海更深的地方,想翻出他最近的记忆,一帧一帧的画面快速跳跃,终于停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斗篷,对他微笑着。
林
垂云喊她“梁姐”。
释放雾气的女人名叫梁燕思,另一个人被她用掷出去的刀命中,不需要再额外注意。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舒凝妙不再留恋,她的控制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虽然连接着林垂云的脑海,她也能感受到自己鼻腔涌出的热流,一滴滴地流到颈窝里。
林垂云跪在浮冰上,比她更痛苦,脸上的神情都已经扭曲,浮白的睫毛全是泪水,垂在水中的手像是触电般微微抽搐着。
舒凝妙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捂住脸,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她双目欲裂,哑声呢喃:“去死吧。”
她控制着林垂云的一只手,抓住他自己的脖子,手渐渐发力。
神经相连之下,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脖颈间软骨摩擦发出的咯吱声。
林垂云的感觉会一比一地传给她,他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但舒凝妙没有放弃控制,感觉上的痛苦算不了什么,她必须把这三人全部解决掉才能安心。
月光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笼罩在头顶跨江大桥通道上的浓雾不知何时彻底散净,林垂云银白色的头发没入水中,几乎和水融为一体,他脸色青白,几乎已经没了呼吸。
再坚持一会儿,他就死透了。
舒凝妙脸色同样苍白,血和河水几乎冻结在她的脸上,她嘴里全是咸腥的味道。
这时,头顶突然出现一盏极亮的灯,直直往下照射,舒凝妙眼睛倏然被亮如白昼的灯光直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无数如骤雨般流弹往她们的方向扫射过来,大量的硝烟和飞溅的碎冰在水面上炸开,夹杂着数道火光。
子弹不是朝着她的方向来的,但裹挟的气流仍然差点把她掀进水里,舒凝妙几乎控制不住踩水的平衡,在控制身体的同时被迫断开神经连接。
头顶上弹火如同雨点一般,拖曳着火光砸下来,舒凝妙在水花中隐约看到了林垂云的身体被洞穿了好几处,无力砸向水里。
那盏亮如白昼的灯光在不断降低高度,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近,舒凝妙耳畔传来清晰的声音,像是有人拿了个喇叭在她耳边喊似的:“这里是庇涅治安局,第一次警告,请公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