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 也不再说话。
另一边,“幻月”的波光下,越荒州在左侧照壁上看完了天劫降临后发生的一切,也在右边照壁上看完了血魄莲心的凤鸟投入他灵台后的一切。
这两段都是他没有的记忆,在他失去意识、坠入内心图景后,另一个“他”却如常地行动, 且与何不见对话。
越荒州听到了何不见唤他“定虚仙尊”,定虚…仙尊……那是另一个“他”, 还是未来的“他”?
越荒州敏锐察觉了这个称呼背后的意义, 随即也想到了由此衍生出的许多问题。
他的命运是注定的吗?他的行为真的是他的行为吗?他的剑是他的剑吗?他真的有在“活”吗?
最重要的……
何不见是因为“他”才救了我吗?
纷乱的杂念充斥脑海,越荒州干脆召出了斩渊剑, 面对着那轮“幻月”盘膝坐下,将斩渊剑横在膝上。
……
“回头, 还是不回头?”何不见枯坐灵石台上。
……
“是我,非我?”越荒州抚剑而思。
……
日月如流, 苦思间七年时间已过,何不见依旧盘坐于灵石台上。
这七年间他并未冥想,也并未主动从天地间汲取灵气,全靠体内经脉里流淌的灵力支撑着身体。
枯坐七年,枯思七年,此刻他浑身僵硬,经脉内原本流淌的灵力将要耗尽。
为了继续维持身体的生机,何不见丹田内蕴养的两颗宝珠自行散发出灵力。
尤其是两颗宝珠之一的碧绿宝珠,它释放出的沛然灵力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还自带一股清凉感。
那股清凉感涌入何不见周身的经脉,渐渐上溯到他的灵台。
何不见枯坐的身体一震,猛地从苦思的状态清醒过来。
宝珠……是了,这是他突破筑基之前,感应周天星斗而选定的“道”。
何不见意念一动,召出宝珠,看着这一赤一碧两颗宝珠在面前绽放光芒,犹如醍醐灌顶。
七年来渐渐混沌的灵天顿时一清,思绪豁然畅达开来。
七年了,他在迟疑什么,他不是早就已经选定了他的道吗?
“你说生失去意义,死也就失去意义。”
“你说留在此世,凭我旁观游戏的心态,定然难以融入,迟早会后悔。”
“你说我未来可能无法突破,执念入魔,不如尽早回头。”
“可你说的种种,都是因为我并未下定决心,在此世真正活上一回!”
何不见扭转僵硬的脊椎,看向灵石台侧那颗髑髅,撕开嘴唇吐出一句句清晰的话语。
“人选了一条路走到尽头时,总归会后悔没选另一条路。”
“我留在这里,到最后或许会后悔没有回地球;可我若就此回地球,三百年寿数将近时或许也会后悔为何没有留下。”
“留在此世若大梦一场,可谁知道回地球不同样是大梦呢?”
是了,梦中的他会如此偏执,如此执着于越荒州,是将自己留下的意义系于越荒州身上。
一旦越荒州突破,离他越来越远,他存在的意义也就逐步消失。
他如此歇斯底里,不过是想要在此世抓住些什么。
“我想留在这里,若说一点和越荒州无关,那是不可能的。”何不见正视自己的心,坦率承认了越荒州确实占了很大的重量。
“我知道未来他会走得多么远,但我并不是想要将他永远困在读档与存档之间。”
“我是想要与他一起修炼、一起突破、一起寻求大道,一起去游历万界、一起在修行这条漫漫长路上跋涉、一起去看从未看过的风月。”
“我们是师兄弟,也是同道人。”
“既然如此,我可以不用读档,我可以真正面对一切劫难、危险、绝境,我可以不再做游戏的玩家,我可以真正成为他求道路上的同伴。”
“我要在此世好好地、尽情地活上一回!”
“死亦无悔!”
一念通达,我心光明。
何不见话音刚落,他周身气息霎时暴涨。
何不见回正头颅闭上眼,身体如长鲸吸水,疯狂吸取周围灵石和身下灵石内蕴藏的大量灵力。
海量灵力以他为中心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同时带起一阵阵灵风向着四周吹去……
何不见身上墨色法袍被灵风鼓荡着,其上所锈的周天星斗在布料起伏间反射出点点银光。
借着体内这股暴涨的灵力,何不见轻易冲开了筑基期三窍中的最后一窍,也即中宫,一举踏入了筑基期大圆满。
中宫是意与神合、统一于“空”的关键,此窍通达可使神意交合,灵力归正,此时自然能够神照全面、灵润周身,
唯有中宫窍开,才能为意性圆满、凝结金丹作好最后准备。
何不见本想趁着这次所得一举凝成上品金丹,但丹田内灵力化为的灵液几次旋转激荡,最终没能凝成。
还差一点。
何不见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这种临门一脚却又被拦下,怎么也无法跨越的感觉,他在梦境中已经体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