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谢祁笑容一滞。他张了张口,一句“摄政王既然如此惜命,那在端州时为何还要舍命救我”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谢祁回过神,理智地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他侧过头,循着声音望向门口。
康安顶着两位王爷同时投过来的视线,硬着头皮望向谢祁,眼观鼻鼻观心地禀报:“王爷,刘太医为管家诊完脉了,如今正在外面候着。”
短短几息,谢祁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让他进来吧。”
这幅反客为主的姿态让康安心下微讶,他下意识觑了眼一旁的江怀允。
似是刚上过药,屋内萦绕着一股清冽的药草香,他正半垂着眼,一丝不苟地理着衣领周边的褶皱,并未生出分毫不虞,像是默许了自家王爷的话一样。
康安心头讶异更盛,颇有些云里雾里。虽然不解,可康安也识趣地没有深究,只略略扫了眼,便转身去请刘太医进来。
刘太医是正在家中陪着妻儿用膳的时候被一封书信叫过来的。书信送得突然,他认出康安的笔迹,还以为是王爷在回京的路上生了意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两口,火急火燎地便赶来了摄政王府。
他心中担忧,连王爷为何会在摄政王府这桩事都没空疑惑深思,只管提着药箱匆忙赶来。
到了之后,听到康安解释,才知是为摄政王府的管家看诊。
摄政王府的管家遭袭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太医院中不乏有同僚等待着王府的延请,希望借为管家看诊一事在摄政王眼前博一个眼熟。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这桩事居然落在了他头上。
更没有想到,为管家延请太医的人,居然是王爷,而非摄政王。
尽管刘太医心中有诸多不解,还是兢兢业业地为管家看了诊,又勤勤恳恳地跑来复命。他躬了躬身,朝着二人行礼后,不待发问,便主动将管家的病症娓娓道来:
“老臣已经诊治过,管家虽然目前尚未苏醒,可好在发现及时,几位大夫又救治得当,伤势并没有恶化的迹象。老臣已经为管家施针疏通了经脉,再过不久他就能醒过来了。”
方才小厮说的“管家三日内不能苏醒,恐怕回天乏术”的话一直萦绕在江怀允脑海里,令他悬着心,始终担忧不已。如今乍然从刘太医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
他抿了下唇:“……当真?”
刘太医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正要开口,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谢祁温声道:“刘太医的针灸术世上无人能出其右,就连王圣手在这方面也比之不及,摄政王大可安心。”
这话并不夸张,刘太医面上含笑,神神在在地点了下头。
听到这里,江怀允总算松了口气,道:“多谢刘太医。”
刘太医连忙躬身,说着“不敢当”。
谢祁撑着下颌望向江怀允,适时道:“阿允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骆公子留下的草药也用完了,正巧刘太医在,不如让他给你诊诊脉,再开些对症的药方。”
江怀允抬眸觑了眼,刘太医是谢祁的人,这已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既然如此,也不用担心刘太医会将他不在盛京的事情透露出去。
想到这里,江怀允“嗯”了声,应承下来。
江怀允肩上的伤口因为长途跋涉不可避免地开裂,不过好在在端州时将养的好,虽然染血的衣袍看着触目惊心,实际上并无大碍。
刘太医按部就班地查看了他的伤口,又给他诊了脉,才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一旁写药方。
刘太医提着药箱去一旁写药方的时候,江怀允也起了身。
谢祁抬了抬眼,开门见山地问:“摄政王舟车劳顿,不趁机歇一歇,还打算出门?”
江怀允没理他,径直入了内间,拿了套干净的衣裳出来。
谢祁看到他手中的衣裳便恍然大悟了。江怀允伤口裂开,衣袍上沾了血渍,将将回来时,急着探望管家没来得及更换,如今既有空,凭他的性子,自然是忍不得的。
明明这里是他的寝居,他却不开口赶人,反而自己避到厢房换。谢祁心下好笑,从善如流地起身,道:“摄政王便在寝居换罢,我们去花厅候着。”
谢祁当先步出寝居,刘太医闻音知意,提着药箱也跟了上去。
寝居里很快便安静下来,有些空荡荡的。
江怀允捏了捏衣角,神色难辨。
*
花厅。
虽然已经是傍晚,可花厅中过燃着灯烛,昏黄的烛光随着偶然飘进来的风无骨一般地摇曳着,将厅中的黑暗驱散殆尽。
刘太医借着烛光,行云流水地写好药方,正要交给一旁等候的小厮,就听始终没有出声的王爷开了尊口:“给我吧。”
刘太医递药方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望向谢祁,满脸茫然,好似没有听清。
谢祁屈指敲了下桌子,难得有耐性地重复:“药方,给我。”
“……哦好。”刘太医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递过去。随即后退两步,候在一旁,看着谢祁一字不落地认真看完。表面上一派沉静,实则抓心挠肺地等着去问问康安,怎么王爷去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