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
沉默半晌,周其声音发紧,强装镇定地开口:“你不在乎,焉知旁人不在乎?”
“摄政王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谢祁睨着他,声无波澜道,“本王不会让他清清白白的为政路留下任何污点。你若执意为之,不必他动手,本王亲自结果了你。”
末了,谢祁道:“周大人与其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不如趁着性命尚存,想想自己能招供的东西。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周其勉力维持的镇定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他眼中蓄满了惊慌,慌不择路地向前膝行,连声呼求:“王爷,王爷……”
谢祁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将求救声抛之脑后。
踏出监室,刚一转身,谢祁脚步登时一滞。
三步开外的地方,江怀允长身玉立,不知在此站了多久。他上半身隐在烛光未照处,神情难辨。
刑部的天牢并不隔音,方才说话时,他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怀允所站的位置,正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进来时,他将附近的狱卒都打发走,也吩咐了他们守着,不许旁人靠近。但没想到百密一疏,狱卒拦得住旁人,却拦不住摄政王。
谢祁的思绪飞快转动,步履的停滞转瞬即逝。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笑着打招呼:“阿允。”
江怀允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率先转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祁一边揣摩着江怀允似乎并无异状的神情,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天牢,纵马回府。
虽已入夜,但月朗星稀,并不妨碍视物。
谢祁跟着他步入摄政王府,待绕过影壁,出声喊住他:“阿允。”
顿了顿,江怀允言简意赅地回:“有事?”
语气如常,平静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祁眉梢微扬,顺水推舟地“嗯”了声,莞尔道:“昨夜失礼,不慎睡了过去。原本要和阿允说梓州之事,也没来得及。阿允若是此时得闲,我便说给你听?”
江怀允无可无不可,瞥了他一眼,淡道:“去书房。”
谢祁嗓音含笑,应道:“好。”
*
谢祁多次来摄政王府,对府内的构造早已了然于心。书房是江怀允最常涉足之地,谢祁对此更是轻车熟路。
他落后江怀允半步,紧随其后地进了书房。
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先前我命人转交过来的帐册,阿允可收到了?”
江怀允淡淡“嗯”了声。
“那本帐册中记录的东西,实则只是冰山一角。”
江怀允想起帐册的内容,事无巨细地记录了这些年来礼部尚书与梓州的往来,居然只是冰山一角?
他有些错愕地抬眼。
谢祁颔首轻笑:“梓州地处西南,多年来太平无事,很是不打眼。若非冯易此次胆大舞弊,露了马脚,我都不知道,谢杨和梓州居然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怀允稍一思索,便有了几分猜测:“周其这么多年来对冯家照顾有加,是得了太上皇的授意?”
“是。”谢祁直言不讳道。
二十多年前,冯家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后来得遇贵人,才青云直上,成了梓州的富商巨贾。
江怀允回忆起帐册上的内容,问:“太上皇看重冯家,有何所图?”
“没有所图。”说着,谢祁面上露出几分讽刺。
“没有所图?”江怀允蹙眉,这不像是太上皇的性格。
看出他的疑惑,谢祁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谢杨对冯家百般看重,是因着年轻时的一桩风流韵事。”
江怀允目露错愕。
谢祁将所知的往事娓娓道来:“我父皇在位时,四海升平,谢杨顶着闲散王爷的名,天南海北的四处游历。途经梓州时,对一个女子动了心。两人甚是恩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那女子红颜薄命,不待成婚,便已撒手人寰。那名女子,正是冯易的小姑。”
江怀允静静听着。
“当地上了年岁的知情人说,冯家女亡故后,她的未婚夫甚为哀婉,为她守陵多时。其后便消失不见,一无所踪。”
“冯家经商,原本只是小本生意,在冯家女亡故后,生意日渐兴隆,甚至连官府也常为冯家大开方便之门。当地人颇有不解,后来从冯家小霸王冯易的口中得知,他有一个姑父,在盛京做高官。冯家能有今日,全仰仗盛京那位对冯家女情深不渝的高官。”
“在梓州那段时日,我特意打听过,无人知道那位高官是何身份。同冯易相熟的人说,就连冯易本人,也不知道他那位姑丈的真实身份。”说着,谢祁轻啧两声,“谢杨将这桩陈年旧事瞒得滴水不露,多年来,护佑冯家之事一直是周其代为出面。若非我没有去到梓州查到这些证据,恐怕也要被蒙在鼓里。”
江怀允眉心微蹙:“你既然不知梓州与太上皇有关,月前为何忽然起意去梓州?”
“多亏李叔提醒。”谢祁解释道,“他听说了春闱舞弊的人出自梓州,想起谢杨年轻时游历四方,唯独在梓州逗留长久的事,特意来信,提醒我注意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