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吐出一句话。
轻不可闻,落在谢祁耳畔,却恍如天籁。
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
下一瞬,温柔化作烈火,理智成了齑粉,安寝之处变作最热烈的战场。
昔日最温雅不过的人,一朝卸去伪装,露出最尖锐的獠牙,不顾一切地侵略。
江怀允抵挡不过,或许压根儿就没预备抵抗,顺从地承受。
银练般的月华成了零碎的虚影,汇聚成水珠的薄汗流进眼中,有些疼,江怀允阖上眼适应。
谢祁一吻落下,温柔地轻啄他脆弱的眼皮:“阿允,睁眼……”
江怀允颤着眼睫依言睁开。
大约是疼痛未散,他的眼中蒙了层水雾,雾蒙蒙的,看上去有些稚气。
谢祁注视着这双眼,曾经装满了冷漠,疏离,不近人情。可如今,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还有,他早已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他及冠那日,人在皇陵。
那时只对困守在皇宫里的江怀允有所耳闻,却无缘得见。
康安和一众下属起哄着为他举办及冠礼,都是粗枝大叶的人,鲜少有人熟知冠礼的流程。说是及冠礼,更像是众人推杯换盏的宴会。
一番觥筹交错后,他借口为父母进香,先行退席。
他一个人,拿了壶酒,在父母的牌位前自酌自饮。
那时心里想了什么,如今已然忘却了,只记得昏暗的大殿和无边无际的孤独。
那时谢杨权势大掌,他费尽心力才求得一线生机。不知前路,难知终局。
最后的最后,只记得他向父母举了杯,说:“我字无衣。”
曾有父母呵护,如今难寻知己。
可如今,有一个人,伴在他的身边,生疏却又坚定地告诉他:
“我来做与你并肩的人。”
如果有人问起无憾人生的样貌,于谢祁而言,这便是全部的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长长久久呀。
*
[1]出自《诗经·无衣》
第100章 腰封
红烛燃到翌日,仍孜孜不倦地款摆着身姿。
厚重的帷帐垂下,遮去大半刺眼的光线。
江怀允意识朦胧地撑着手臂起身,另一只手如往常一般去撩开帷帐。刚露出狭窄的缝隙,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体内的疼痛感官后知后觉地苏醒,身上还未褪去的酸痛阵阵袭来,令江怀允下意识蹙了蹙眉。
原本随着昏睡戛然而止的记忆,此刻再度浮上脑海,清晰鲜明地重演着。
江怀允闭上眼,抬手按了按额角,将昨夜难以言说的混乱记忆团成团,沉埋于意识深处。
他强忍着酸痛挣扎起身。
帐内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外间的人,有人撩开帷帐闪身进来,再度将明亮的阳光隔绝在外。
“阿允醒了。”谢祁笑着上前搀住他,商量道,“时辰还早,要不再睡会儿?”
江怀允启声:“几时了?”
一出声才发觉,嗓音哑得不像话,吐字黏连在一起,丝毫不复以往清越。
江怀允一滞,眉心蹙得愈发紧。
谢祁匆忙道:“阿允先坐。”转身离了帐内,不过瞬息又再度进来,他端着盏清茶,凑到江怀允的唇边,“是早先便晾着的清茶,正是入喉的温度,阿允先润润嗓。”
江怀允气力尚未恢复,就着他的动作轻抿了几口。温茶入口,喉间的干涩终于舒缓了几分,他微不可查地偏了下头。
杯盏中的茶水只去了小半,谢祁温声劝道:“再用些?”
江怀允摇摇头,重复问:“几时了?”
这回声音听着没有方才的涩哑。见他不愿再喝,谢祁便也没强求,边把杯盏放在手边的几案上,边道:“大约是辰时三刻。”
江怀允“嗯”了声,垂着眼起身。
下一瞬,所有的动作忽然一滞,“朝会……”
今日并非是休沐,往常这个时候,他理当还在宫里,而不是将将醒转。
“阿允这幅模样,怎好再去朝会?”谢祁止住他的动作,故作正经地道。
他身上虽穿着中衣,可颈侧都是未褪的痕迹,在雪白中衣的半遮半掩下,像极了冰天雪地一片素白中枝杈上的朵朵红梅花瓣,清晰惹眼。
大约是将将醒转的缘故,他眼中不见冰天雪地的冷漠,只余林间清泉般的舒旷,让人不觉冬雪冷寒,只喜春色撩人。
谢祁望着他,眸色愈深。
江怀允下意识摸向颈侧,欲盖弥彰似的掩好本就规整的衣襟,不咸不淡地觑他一眼。
谢祁见好就收,举了举手以示投降,坦白道:“早朝前我已经将陛下送回了宫里,也请林管家去给你告了假,朝会上的奏议会有人整理好送来府中……”
见他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妥帖周到,江怀允总算松了口气。
谢祁说完,笑吟吟地道:“阿允这回可以放心歇着了?”
江怀允摇摇头。他早起惯了,如今醒转,精神正好,纵然身上不适,也再无法睡沉。与其窝在床榻上蹉跎时间,不如起身。
谢祁劝不住他,任劳任怨地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