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纵虎归山”的自信,换一个此等年纪的人说出,或许难免有过于傲慢的嫌疑,从李清月的口中说出,却令唐璿深信其中的每一句话。
她有这个资本,说出“她会比钦陵赞卓成长得更快”,她对于吐蕃局势的评判也显然有其道理。
钦陵赞卓或许是个人才,在其父禄东赞死后也将在重压之下以更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但论起天纵奇才,安定公主又输给了他哪一点呢?
今日她可以杀了禄东赞,断绝了吐蕃意图把控吐谷浑的梦想,明日她也可以在钦陵赞卓意图东进的时候覆灭他的梦想,甚至——
先一步打到吐蕃腹地去!
“对了,”李清月忽然止步,而后回头开口,打断了唐璿在此刻的思忖,“既然我们和吐蕃的交易已经说定了,那也不能厚此薄彼了,回去把与白兰羌和党项羌的交易也给谈妥吧。”
唐璿轻咳了一声,“公主倒也不必用不能厚此薄彼来说,他们恐怕巴不得公主愿意跟他们谈交易。”
既是交易,那就意味着大唐还愿意让他们存在,在今时局势之下,这都可以算是恩赐了。
毕竟,他们可不是吐蕃。
吐蕃虽然遭到的打击不小,接连损失了二万多的精兵在此,被擒获俘虏的那些也绝不可能再被放归回国,但吐蕃到底还有十几l万兵力在藏原深处的卫藏四茹地带,这二万的损失,还不到要让其亡国灭种的地步。
白兰羌和党项羌却不同。
他们不曾出现一个如同松赞干布一般的雄主,将他们整片族群所占领的土地完全集中起来,现在又因吐蕃的调度与错误指挥,让他们在进攻吐谷浑防线的时候遭到了近乎致命的损失。
更麻烦的是,禄东赞自西倾山防线撤离的时候,又将他们视为弃子丢在了后方,让他们在认清为人所诓骗事实的同时,也被何其残酷地困在了此地。
对他们来说,大唐与吐谷浑的态度,可以说是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他们已顾不上骂禄东赞了。
此前各方都为追捕禄东赞以及处置吐蕃后续问题操心,顾不上他们这些不重要的小角色,便让他们觉得有一把屠刀始终被架在他们的脖颈之上,可以说是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现在终于能有一个结局了,不必再在这里胡乱猜疑,竟还能算是个解脱。
“也不能说他们是不重要的小角色。”李清月随同弘化公主登上那西倾山坞堡朝着远处的山下草场看去,轻声感慨:“一万多的兵力,就是十几l二十万的人口,放在大唐境内都是一笔可怕的人口资源,何况是在边地。”
当这批人口还是彼此之间有部落之分,并不能团结在一处的时候,就更有价值了。
只是眼下看不太出来罢了。在尕海湖前的草场上,他们临时结起了营地,像是一团被驱赶在沼泽边缘的黑点。
“那么大总管打算如何安顿他们?”弘化公主抬手,示意后方的侍从不必跟上她们二人。
一听这个称呼,李清月道:“怎么弘化姑母也按照这个称呼来说了。”
弘化莞尔,“自然是因为,我在以吐谷浑王太后的身份,和你这位甘松道行军大总管商议对这些俘虏的处置。吐谷浑如今外患暂除,内忧却不减,此次诱敌深入的兵力投入又不在少数,总得争取到足够的利益,才好让族中的有些人闭嘴。”
李清月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听错,当弘化公主说到“闭嘴”二字的时候,话中分明有几l分昭然若揭的杀意。
可见这闭嘴一事,在她这里大概迟早有些其他的处理方式。
想想这些吐谷浑贵族在抗击吐蕃期间干出的蠢事,不奇怪弘化克制不住拔剑杀人的念头。
不过如今,自然是先以战利品堵住他们的嘴,让与吐蕃交战数年的吐谷浑先得到些缓和休养的时间。
“还是说,你打算多分点利益给那位知情识趣的东女国女王?”弘化公主佯装苦恼,“唉,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没办法,毕竟吐谷浑总是被放弃的一方……”
李清月黑线:“……姑母。”
“行了行了,同你开个玩笑。”弘化公主端正了几l分面色,“你若是想将党项羌作为壮大东女国的资源,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前几l日我和那位敛臂王女有过一次交谈,倒是挺有意思的。”
李清月问:“如何有意思?”
弘化公主答道:“这位敛臂王女有些统兵作战的天赋,却在政务上有些天真,大抵也跟东女国地处偏狭,此前又无对外扩张机会有关,但她的母亲早年间能想到与大唐往来,又在安定你抵达藏原后选择派遣部将跟从作战,倒是个聪明人。”
“敛臂王女说,她的母亲在她临出发的时候告诉她,女国不可能在这场大唐营救吐谷浑的战争中一鼓作气发展外扩,成为这藏原之上的强国,但她们可以成为第二个吐谷浑,只不过一个守在藏原与陇右的要塞上,一个守在藏原与巴蜀之间。”
李清月目光闪动。
弘化公主继续:“与此同时,她们又注定了不会是吐谷浑。因为吐谷浑如今是大唐的和亲公主主政,也处在更为要紧的关隘上,形同于大唐连缀在外的州郡,东女国却还是一方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