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妇人,一边训斥,一边诉说着自己这些年为李方长所操的心。
她是真的将李方长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甚至用在他身上的心思,要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多得多!
李方长并非不孝之人,他也是将这位妇人,当做自己的娘亲看待。
所以即使长得那么大了,妇人对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他也是毫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这是妇人对他“爱”的一种表现。
此刻,屋外风雨飘摇,伙房内烛火摇曳,三个孩子缩在一边,听着周姑姑的诉说,他们也忍不住抹眼泪。
李方长低垂着脑袋,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周姑姑说了一阵,哽咽了一阵,讲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的嗓子发哑,不断的咳嗽着。
李方长突然动了,他先是去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来,递给的自家姑姑后,又是拿来了一块干净的方巾,俯下身子凑到自家姑姑的脚前。
“你做什?”喝了口茶水的周姑姑放下茶杯,缩了缩脚道:“地上全是泥水,你这衣摆都沾上了,赶紧起来!”
“姑,你刚在外头待在哪儿呢,咋衣摆鞋子都湿透了。”说话间,李方长拿着方巾一点点吸附着周姑姑衣摆上的污水。
“呵!臭小子,现在知道来献殷勤了?”说话间,周姑姑从李方长的手里夺过方巾:“让开让开,笨手笨脚的,别把我这衣裳给擦毛糙了。”
李方长退开几步,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姑,方长以后不考举人了,咱听你的,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此话一出,周姑姑擦拭衣摆的动作猛地一滞,停顿了片刻后,她又是重复起擦拭的动作:“哦,咋就突然想明白了?”
“也没啥,就是不想让你在那么操心了”李方长自嘲道:“咱也不是那块料,能考上秀才,已经是不错了。”
“我记着,小时候我聪明,你就老爱带着我到处溜达有人对咱是真心夸赞,有人对咱是嫉妒得牙痒痒。”
“后来,我一次又一次的落榜,那些嚼舌根的,可就不藏着掖着了,他们说你活该,自家儿子都没管好,就整天操心我这个拖油瓶。”
“说你小时候炫耀我,有个屁用,长大了还不是个举人都中不了的穷秀才”
“我好几次看到你跟他们因为这事吵所以咱就想考上举人,好好打一打这群人的脸,替你出口恶气!”
“不过人家也没说错咱这考那么多次,都没中,好像确实也挺没用的,也把这家底给败光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啊,咱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咯。”
砰!
周姑姑猛地将手里的方巾拍到桌上,正色道:“方长!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不还有九十九用?”
“这群嚼舌根的话你放在心上做甚!”
唰!
周姑姑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李方长的肩头,笑道:“继续准备考举人吧,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你衣锦还乡,姑再领着你四处显摆时的样子了。”
“到时候,肯定要叫那些嚼舌根的,羡慕的后槽牙痒痒!”
“啊?”李寻山皱眉道:“可是姑”
“可是个屁可是!”
“起开!”
周姑姑拿起擀面杖,绕过李方长行至门边,将擀面杖插腰带里后,随手拿起一把油纸伞,笑道:“明儿个起我就继续显摆,你要敢让我丢人,看老娘到时候怎么打你!”
“走了,这三孩子看管好了,骤雨天莫让他们出去吓跑,到时候惹了风寒,可不止我一个人找你麻烦!”
言罢,不等李方长说什么,周姑姑便是匆匆离去。
李方长追至门边,望着自家姑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心头一阵泛酸,眼眶更是不自主的湿润。
“小家伙们,今日让我来教教你们念书,如何?”顾宁安笑着招了招手。
唐紫率先回应:“太好啦!换个先生换换口味。”
王圣皱眉道:“这不合适吧,毕竟俺家先生还难受呢,你看他那样啊,都快掉”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王圣捂着脚背,望向唐紫,说道:“你干啥踩我!”
“小圣,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唐紫面带微笑,一手拽住了王圣的胳膊,一手掐住了孙德即将“子曰”的嘴,便是快步朝着顾宁安走去:“顾先生,今日可就劳烦您了。”
顾宁安拿起一件蓑衣,将“三只小鹌鹑”罩进来后,朝着另一件屋子走去:“他们就交给我了,李先生自便吧。”
李方长忍着泪,拱手道:“有劳顾先生了。”
砰!
待顾宁安他们走进另一间木屋没多久,关上门后,雨幕中便是莫名的多出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哭声
在这间类似学堂的木屋中,摆放着四张书案,一张于前,三张于后,跟后世的讲台和课桌的摆放方式差不多。
三个孩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顾宁安则是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王圣显然还是很担心自家先生,频频朝着门口看去的他,忍不住说道:“李先生一个人能行吗?要不俺去陪陪他?”
唐紫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李先生也是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