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安笑道:“我说不贪慕,你也不会信,那你又何必多问?”
闻言,蝠神低头不语,沉默了良久后方才开口道:“容我徒儿动手,可好?”
“他?又何必如此?”顾宁安淡淡道。
蝠神扯出一个微笑:“恳请先生就容他一炷香的功夫”
顾宁安颔首:“清元道长,一炷香的功夫容你思量,若你实在下不去手,顾某会代劳。”
清元道长顿在原地,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师傅,他不禁发问:“师傅,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值得吗?”
蝠神笑道:“值,师傅起码见到了作为人时,见不到的光景”
“抓紧动手杀我,我死在你手里,也比死在旁人手里要好。”
“杀了我,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说不定天道还记你一功,落些功德之力给你!”
“肥水不流外人田,抓紧!”
清元道长沉默了许久,正欲捡起桃木剑时,正殿外忽然传来一道问询声:“敢问铭德道长可在?”
循声望去,一位拄着拐的佝偻老者倚于门边,密缝着眼睛朝里看着。
铭德乃是清元道长的师傅,生前的道号。
清元道长屈指一弹,施出一个简单的障眼法,阻隔了其师的身形。
即使人家是来找他师傅的,恐怕他师傅现在这般样貌,也不再适合见人了。
许是有人来访,能暂且让他放下“抉择”的原因,清元道长连忙就朝着门前的佝偻老者迎了过去。
“老人家,铭德道长是我的师傅,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佝偻老者笑眯眯的从背上卸下一个包裹,递了出来:“你师父他在不,老头子我是来给他送腊肉的。”
“腊肉?”清元道长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应道:“我师父他出远门了,我替您转交给他吧。”
“好,好!”佝偻老者锤了锤腰,笑道:“那你再替我给你师父带句话。”
“就说谢谢他当年在悬崖边救了我儿,我儿已经成婚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清元道长愣了愣道:“好,老人家要不我送送您?”
佝偻老者笑着摆了摆手,徐徐转身:“用不着,老头子我能自己走来,就能自己回去”
不多时,佝偻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了道观大门处。
清元道长提着沉甸甸的包裹,来到蝠神面前:“师傅,给你的,你还记得那老人家吗?他为啥要给你送腊肉?。”
蝠神望向房梁,似是陷入了回忆:“我记起来了,这老丈的儿子当年被一直大虫逼到了悬崖边,是我把他救下来的。”
“当时我急着去另一处驱邪,只留下了三无道观和道号就离去了。”
“最后,他好像是说,要给我送腊肉来着。”
“当时遇到他的地界,在华州。”
“华州!距这可近千里呢!”清元道长瞪大了眼睛:“照他那速度,还不得走上个大半年?”
一旁,顾宁安掐指一算,插话道:“我算了算,刚好九个月零十五天这腊肉是去年正月里头腌制的。”
对于顾宁安会卜算,在场的二人都不觉有奇,蝠神笑了笑道:“倒也还是有记得我的人”
“这腊肉与香火,那个更入得你的眼?”顾宁安笑问道。
蝠神吸了吸鼻子,感受到那浓郁的肉香,笑道:“腊肉,这回咱选腊肉。”
清元道人看向顾宁安,拱手作揖道:“顾先生,可否让我师傅尝尝这腊肉?”
不等顾宁安开口,蝠神立马呵斥:“这腊肉是给铭德道长的,我是蝠神,吃不得,不能吃。”
“你赶紧杀了我,待我死后,将这腊肉送我坟前去记得带些好酒,这腊肉陪酒啧啧啧!”
“想想都要流口水咯!”
“可是”清元道人仍犹豫。
一旁的顾宁安开口道:“清元道长,距离一炷香的时间还有十息,届时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
“清元!别他娘磨磨唧唧!”
“赶紧动手!老子要是死旁人手里了,你就不孝!”
“动手啊!我是蝠神,不是铭德道人了!”
在蝠神的百般催促下,清元道长咬着牙将桃木剑送入其胸膛。
原本清元道长定然是杀不死蝠神的,可如今蝠神被顾宁安封禁了一身修为法力,这本就自带驱邪之力的桃木剑便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蝠神
蝠神神魂破碎,化作一阵白雾,随风而逝。
清元道长隐隐间听到,铭德道人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有长进,比我拿起的放得下记得把腊肉给我送来,要快”
“此间事了,我走了。”顾宁安的话语,让清元道长回过神来,当他循声看去的时候,顾宁安已经走到了观门处。
见状,清元道人忙不迭的高声道:“顾先生,不留下吃顿斋饭吗?”
“不吃了,去给你家师父送腊肉吧。”留下一话,走出道观的顾宁安身形没入了山雾中。
闻言,清元道人冲着顾宁安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揖,一缕红尘气自其身前一闪而逝
月色寂寥,静谧的山林间,时不时的有飞禽从枝头腾起,翅儿震颤间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