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习惯性的想要说实话,许是认为到了这般地步,在隐瞒什么已经失去了意义,黝黑汉子再沉默了半晌之后,便是抬起头来,对上了自家娘子发红的双眼,苦笑道:“娘子,咱们来这不是白来的……”
“能有个扫工得伙计,能一来就没怎么受到刁难,能从米大人的口中换到这食为鲜客栈的一些消息,并非是你家男人多有本事……而是你家黑心男人,用三姑他们一家的命换来的……”
说到这,黝黑汉子见娘子不语,他便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猎斗场,猎斗场,这顾名思义,那就是打猎斗战的地方,人被送去了哪儿啊,不是猎手,就是猎物……”
“当然了,绝大部分情况下,人呐……凡俗间的人,对那些妖来说,就是猎物……”
“所以我便在明知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却仍旧是告诉三姑他们一家,告诉他们这里有生路,告诉他们这里能活下去……是我骗了他们……”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珠,不断的从妇人粗糙发黄的脸颊滚落,不一会的工夫,便浸透了其身前的一小片黄沙。
“当家的…你可记得,三姑一家对我们有恩?”
“那是救命之恩……”
听到娘子的话,黝黑汉子神色一滞,点了点头:“娘子,咱记得,咱记性好着勒,怎么会不记得,那三姑一家对咱的恩情?”
“但是啊,咱要让你,让小莲活下去……”
“咱就要做那个忘恩负义,受上千刀都不为过的白眼狼……”
一边是当家的,一边是三姑一家,此刻于情于理,妇人已然分不清谁对谁错。
甚至她还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倘若是她的话,或许也会为了当家的,为了自家闺女,做上那么一个白眼狼……
望着黝黑汉子脸上的苦笑,眼中的孤寂,妇人其实很想抱一抱自家汉子。
当家的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吧……纵然如此在想,可如今叫妇人去对当家的说上一句“你没错”,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花掌柜,您看还有什么要问的不?”黝黑汉子看向眼前的美妇人,正色道。
花掌柜摇了摇头:“没有,你倒是省了我的事儿了,我要问的,全让你一次性给说出来了,那我就不必再问了……”
“哎……那我家闺女这事儿……”黝黑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便让她留下吧,当个杂役,做些杂活,也还是可以的。”花掌柜的话音刚落,黝黑汉子纳头便拜,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多谢花掌柜”!
一旁,呆楞着落泪的妇人,在这一刻也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同自家男人一般,边磕头边道谢。
“行了,你们就莫磕了……”花掌柜出言喝止的同时,走出门去,将那早已哭成了“花猫”的小莲牵着朝客栈中走。
后者也很懂事的,没有闹着要跟着爹娘,任由花掌柜牵着她的手走,只是她那模糊的视线里,始终停留着父母的身影。
“小莲,入了客栈一定要好好听话,花掌柜让你往东,你可不敢往西!”
“小莲,夜里若是想起夜,一个人可得大胆的去,切莫憋坏了!”
“小莲,一定听话啊,爹娘时不时的会来看你的……”
黝黑汉子和妇人的话不断的传入小莲的耳畔,让她的视线愈发的模糊起来,任凭她如何费力的眨眼,却怎么也眨不尽那不断充满眼眶的泪水。
“爹…”
“娘…”
“咱家一道,慢慢的活……”
说完这话,小莲的身形便彻底消失在了门外夫妻二人的视线中。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只是不约而同的应了自家闺女一句“咱家一道,慢慢的活”后,便是拿起扫帚,渐渐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另一边,小莲在经过顾宁安那一桌的时候,正好认出了对方,下意识的,她怀着哭腔,唤了一句“先生”。
既然人家唤自己一声“先生”,那顾宁安自然也不会差了事儿,他对着花掌柜招了招手,落下一句“稍等”后,就用薄饼,卷上一些沙棘,送进了小莲的手中:“来,吃饱了好有力气,给花掌柜干活。”
听到要有力气干活这几个字,小莲立马就收下了薄饼,对着顾宁安道了一句谢后,看了牵着自己的花掌柜一眼。
后者被这么一看,不由得发笑:“顾先生给你的,你就吃呗,看我做甚……弄得我好像是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似的……”
“花姐姐不是地主老财,花姐姐人美心善。”说着,小莲便大口吃起了薄饼。
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夸,花掌柜笑应道:“你啊你,果然是个小机灵鬼……”
“那顾先生,我就先带这孩子安顿下来,你慢慢吃,有什么缺的,直接找伙计就是。”
闻言,顾宁安压了压手道:“花掌柜莫急。”
刚要迈步的花掌柜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问道:“顾先生还有何事?”
顾宁安指了指门外,笑道:“先前小莲他们在门前的时候,顾某始终感觉有人窥视着客栈,直到他们离去,那股子窥视感便也消失不见。”
“想来,这暗处有人可能想对这客栈做做文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