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能有啥事?如今家里什么都有,啥啥都不用我愁。”
“真要挑点发愁的事出来,也就家里俩小子了,一天天的不着家,饿了困了才回来,跟两只皮猴子似的。”
“这不一大早的,就跑外头野去了。”
张翠娥将晾好的衣裳抻平,依旧笑呵呵的,说话一如既往大大咧咧。
只是这么明显的逃避,萧杏微怎么会看不出来。
妯娌不想说,她自不能逼着她说。
人活这一辈子,总有些不能往外说的心事。
百相扒在门边,悄悄探出两个小圆髻,眼睛滴溜溜转。
吃过早饭后跟阿娘说一声,小姑娘立马跑出家门寻小伙伴去。
阿爷跟二叔去打理药地,阿爹去村口看水田。
小叔去工坊上工。
外公去隔壁拉徐爷爷晨练打拳,外婆跟阿奶在后头新屋子看两个弟弟滚沙堆。
家里人各有各的忙活,她当然也有自己的忙活。
她去找小伙伴听没听着的八卦去。
百相没乱跑,直往金家门前寻,一寻一个准。
小伙伴们全聚在这里,等着她哩。
“百相,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都去饭堂带了肉包子回来了!给!”金多宝看到小姑娘身影,立刻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递过去。
“为了给你带俩肉包,哥哥我买了二十几个肉包塞这些家伙的嘴,要不你这份留不住!”
王小牛朝百相挤眉弄眼,“赶紧过来坐下!咱边吃边唠!我给你们说新鲜事!”
“我二婶婶好像不太开心,你们知道为什么吗?”百相跟小伙伴们一样席地而坐,浑不嫌地上脏。
村里娃娃都这样,她也是村里娃娃。
林怀松林怀柏听到事关阿娘,身板一下绷直,“我娘啥事?”
“……”王小牛颇有些为难,到底还是没管住嘴,“可能跟你们外婆——不是,跟张家那老婆子有点关系。”
李雅儿抿唇,悄声道,“我娘在工坊做工,跟那个婆子一个工间,她看到张阿婆胳膊上有好多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娘说、说可能是被她儿子打的。林二婶定是听我娘说了这事,所以才不开心。”
林怀柏眉毛皱起,瓮声瓮气道,“早就断亲了,我娘还操心人家的事情干啥?以前人家对我们可没关心过!”
他犹记得小时候在老张家得过的对待。
嘴里还嚼着的肉包都不香了。
以前在老张家,张家婆子就把他们手里的肉包子抢了扔地上踩,说给狗吃都不给他们吃。
林怀松性情较弟弟略沉稳,抿唇不语。
百相知晓了事因,便不好奇了,大口吃包子。
明明刚在家吃过早饭,可是小肚子好像怎么也填不饱,看见好吃的就想吃。
她吃得下!嗝!
金多宝对这种事情也不太感兴趣,很快跟小伙伴们唠起别的。
“还有林小叔!诶嘿嘿嘿!这个八卦保准你们爱听!”
为难的事情说完,王小牛又开始挤眉弄眼,笑得贱嗖嗖的,“我跟你们说,这话我跟别人可没说过啊,只跟你们说!咳!我有次放晚学回来嘴馋,跑饭堂买烧饼,回来路上知道我看见啥了么?噗!嘻嘻嘻!我看见小叔跟徐姐姐抱一块了!两人的脸比天边红太阳还红!”
喝!小伙伴们瞪圆眼,立刻把脑袋凑过去,“咋个抱一块了,说详细点!”
“徐姐姐走路上崴脚了,正好撞到林小叔身上,小叔顺手就抱住了!然后马上又分开了!”
“……”
王小牛被小伙伴群殴。
意外也拿出来说嘴?
害他们白兴奋!
恰是私塾不上课的日子,孩子们留在村里,浩浩荡荡四处溜达捣蛋。
村里猫狗见了都嫌他们烦。
溜着溜着就到了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工坊饭堂。
天色还早,工坊刚刚开始上工。
有些在饭堂吃早饭的工人,这时候正走出饭堂。
跟孩童们一块,恰听到了工坊侧方拐角传出叫骂声,还有重物倒地声。
孩子们相视一眼,二话不说朝那个方向奔去。
“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准是藏钱了!家里一个铜板不剩,怎么着,盼着我被活活饿死?”
“打你一次还不学乖,非要逼老子继续动手,贱皮子玩意儿!”
“别他娘拿什么孝道来压老子,反正我烂命一条,混成这副鬼样子了我还怕什么!有种你把我弄死!上衙门告我去!”
“把银子给我!听见没有!给我!!”
越近那个拐角,藏在背后的动静越清晰。
除了叫骂,还有拳打脚踢声响。
一布衣青年奋力从倒地老妇手里抢钱袋,恼妇人不松手,对其又踢又打,嘴里骂声不停。
细看,能看出青年跛足,发髻也绑得松松垮垮,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浑身上下一股街头混混的混不吝,及戾气。
张婆子力气如何敌得过青年?
拳脚落在她头上、脸上、身上,痛得她脸色发白。
饶是这般,她仍死死抓住钱袋不放,整个人蜷缩着任凭打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