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道家虽然慈悲,但道爷却不干亏本买卖。”
光头老道话锋一转,来了。
半点不让人意外。
“这次幸亏老道先把你带走了,要不然你杀人罪名跑不掉,怎么着也得去衙门献上脑袋,这点你承认吧?”
也不待对方回答,老道自说自话,“欠老道一个人情,日后得还,啊。”
“那个孽畜死了?”张老汉终于逮到机会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死倒是没死,不过他估摸着宁愿死了。”
“……”
“在工坊只要好好干活安分守己,日子就能过得安安稳稳,”
贾半仙手腕一翻,把上缴的锥刀放回老汉怀里,还顺手给他拍了拍衣襟,“这刀子是工坊的东西,是公物,哪能拿来杀人?下次别这么干了,不然老道就跳出来作证,你偷工坊东西。”
话毕,拍拍屁股飞走了。
张老汉摁着怀里触感冷硬冰凉的锥刀,瞪着往玉溪村去的方向,“……”
他早听说玉溪村有个喜给人掐挂算命的光头,道士不似道士,和尚不似和尚。
原来还有不给人机会说话的毛病。
至于欠下的人情,张老汉哼了声,扶膝起身跺跺发麻的脚,浑不当回事。
家老婆子也在工坊干活,有他没他一样能好好活着。
顶多真有那天,把这条命还回去。
这把年纪这个境地,对两个儿子也死了心,他没什么期盼的。
根本没在怕。
待抬目扫视周围,才发现落脚的地方竟然就是酒坊工舍门前。
胖道士直接给他送回来了。
人还怪好。
贾半仙解决了一桩心事,身姿轻盈回村,往自个房间床上一趟,睡得香沉。
至于上东村被他下了毒的孽畜,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老道虽拜三清,可不惧因果轮回。
良民他自然不动。
非良民嘛……不好说,看心情。
……
夜色收尽,薄雾晨曦。
金色光线从东边照来,又将晨间雾气一一吸去。
老道仍睡得香沉,本还在做着美梦,梦里突地出现烦人蚊子。
嗡嗡嗡地碎碎念。
“师父,师父,醒醒呀师父!”
“师父,太阳晒屁股啦!屁股着火啦!”
“师父,你脑袋上长头发了!!”
贾半仙恨不得一巴掌把小蚊子拍死。
“乖徒儿,师父昨晚很晚才回来的,你能不能行行好,先去上学,回来了再叫师父起床?乖啊,去吧。”
随口打发徒儿,贾半仙翻个身想继续睡。
窗外又有杂音传来。
“一天天的不消停,敲敲敲!皮鼓就不会疼昂?”
“烦死了,大瑞到底有多少欠人收拾的王八,怎么都收拾不干净!皇帝就该把那种人拉去阉了,断了王八繁衍,保准天下立马清净!”
“小百相,你师父睡得跟只猪一样,这么喊是喊不醒的,喏,拿这毛笔捅他鼻孔!”
小姑娘甜甜道谢,“徐爷爷,还是您老有办法!”
贾半仙,“……”
我特娘。
这破地方没法待了。
他不得不睁眼,免得鼻孔遭殃,“办好了,昨儿师父晚归为的就是这事。不过我什么都没干,纯粹他自己遭报应,昂。
总而言之,那个孽障已经废了,别说什么泼油拾柴草纵火作恶,给他一天时间从早忙到晚,他也拾不够一把引火的柴!
安心了吧?能让我好好睡了不我的小祖宗!”
老道说话间中瞥到徐老头在窗外竖起耳朵听,是以特地重重强调自个什么都没干。
免得哄走了小徒儿,倒要被另一个老家伙纠缠不休。
照样不得睡。
果然,徐老头眼睛一瞪把脑袋往窗里伸,“你什么都没干人能废?你给人下毒了?祸害谁了?”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干,张世明那小瘪犊子自个遭的报应!”
“张世明?”徐老头眼珠子动了动,泰然自若把脑袋缩回去,走人,“那确是遭报应,自作孽不可活……诶呀,看看咱玉溪村人,咋越看越可爱呢!”
“……”
“……”
瞧见师父眼角抽搐模样,百相捧着小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贾半仙气着气着也笑开,这臭丫头,看着乖软,实则古灵精怪。
不过徐老头有句话倒是没说错。
玉溪村人,确是越看越可爱啊。
要不他哪能在一个地方一待便待这么久,不仅没腻歪失望,反而越发不舍得走了。
百相得了答案,放下了心,蹦蹦跳跳跟小伙伴们汇合,上学去。
出村一路,经过各家,都有人笑面相迎。
“哟,小萝卜头们上学啦?吃早饭了吗?”
“你们这些个皮娃子,前一段是谁调皮摘我院子桃树上的桃花来?没花不结果,再过两月你们可没桃子吃昂!”
“狗剩,你娘早上没帮你穿衣啊?自个穿的裤子?瞅瞅,都穿反了!等会,叔婆给你穿好了,这孩子,去了私塾没得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