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开,许迦并没有立刻将药罐拿下来,而是焖了一会儿,等估摸着差不多了,许迦将药罐里的水倒了出来。
也许是之前熬过药,水里带着一丝药的清香。
看起来好像没有半点问题,可许迦不敢马虎,这是娘熬药用的罐子。
他给娘调理了那么多年的身子,也只是将娘的身子调理得不恶化下去,林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让娘的身体迅速恢复好转。
别说阿宁了,就连他许迦,也持有深深的怀疑。
许迦喝了一口水之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处。
这水有古怪。
他是个从小就跟着师父行医问药的大夫,药几乎是渗入了他的骨血里,后来跟着爹到处做生意,当地的名医他都去拜访过,见识过无数的灵药,也见过无数的毒药。
水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这个药罐。
许迦将药罐里的水全部都一饮而尽。
等了一会儿,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感觉精气神足了些。
心也强有力地跳动着。
跟阿宁传来的消息一样,自从半个月前换了这个药罐子之后,陆氏连续半个月的精气神都很好。
许迦目光落到药罐之上,回忆起了有一年跟随许骞一起做生意时,来到了一处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一个村子。
那个村子在深山老林之中,独有一种树叫乌羽树,乌羽树下每年都会生长一种菌菇,当地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就直接用乌羽菌来称呼它。
乌羽菌味道鲜美不凡,产量不多,价格高昂,常有人戏称,一两黄金一两乌羽菌,可想这种东西除非达官贵人,非一般人吃得起。
可有钱人,就喜欢吃别人没吃过的东西。
自从第一年在许家商铺上市后,年年都有权贵来预定,那一年也是一样,许骞依然前往,带上来许迦。
真是山路难走,九曲十八弯。
按照往年的价格跟当地的村长谈好了之后,许迦跟着本地人进了一趟山。
听本地人说起过,树下是一两黄金一两乌羽菌,树上是甜滋滋的乌羽果,甘甜可口,但籽可不是个好东西,有毒。
还是那种不能即刻让人吐让人拉的毒,是慢性毒药。
这种毒,会长年累月积聚在体内,先让人精神亢奋,慢慢地出现幻听、幻视,接着开始发狂,打人、自残。
许迦曾问过那不吃不就行了。
当地人笑话他,不吃不行,吃到了一定的剂量就会上瘾,你不想吃都不能不吃了。所以当地人对这个乌羽果实是避如蛇蝎,都直接叫它“疯人果”。
许迦好奇,曾经带了几个回来。
他记得很清楚,他记录疯人果的时候,林惠就在场。
林惠问他这是什么,还问他这种东西哪里有,许迦当时没有任何的怀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林惠!
整个京都,知晓乌羽果能致幻的人,知晓乌羽果能上瘾的人,除了他,只有林惠。
只有他。
而这个陶罐,是林惠拿来给陆氏熬药的。
要想在陶罐里下毒,也很简单。
制作开始之前,做胎身用的泥土里混合着乌羽果籽碾碎的粉,用大剂量,陶罐做成之后,里头的毒性慢慢地渗透到汤药里,一点一滴,一点点,让人中毒,让人上瘾,先是精气神变好,这让人会误以为自己的身体好了,便全然没有防备,继续吃下去。
毒性在体内一点点积聚,直到某个时刻,上瘾、发狂、发癫,就再也控制不住。
许迦盯着眼前的陶罐,眼里像是燃了一团火。
裴珩得到消息的时候,一掌将桌案给劈断了。
扶松看着满桌子的文房四宝悉数落地,默默给它们点了一根蜡。
接着,裴珩一阵风似的又走了。
也顾不着什么不合礼法不合规矩了,裴珩直接冲到了梨花院。
此时快要子时,许婉宁正好梦着。
听到窗棱上传来石子拍打的声音,许婉宁猛地惊醒。
青杏在外间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我被子掉了。已经捡起来了。你睡吧。”许婉宁扯了个谎。
直到外间没有声音,许婉宁起身,来到窗台,将窗户打开。
秋夜的风吹来,有些凉。
许婉宁抱了抱胳膊,抬眼时裴珩就已经站在自己眼前。
扶柏探出一个头来,“小姐。”
他还揉着眼睛,睡眼惺忪,不明白督主想见小姐,干嘛要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当第三者,想跟小姐说点什么甜言蜜语,他在场,多不好意思啊!
裴珩压根就不想说什么甜言蜜语,这种时间,这种场合,他也不敢忘记,要有人在场,保证许婉宁的清誉。
见许婉宁只着里衣,他把扶柏的头给按下去,“你先回去穿件衣裳,天冷。”
许婉宁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里衣,面色一红。
裴珩将窗户又给关上了。
许婉宁连忙穿好衣裳,出来了。
三人直接到了书房。
一进去,裴珩就打开了手里头拎着的包袱,赫然是许婉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