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庄回来之后,许婉宁和裴珩就兵分两路,各自忙去了。
庄子非也想去凑凑热闹,看人家夫妻两个分开,也不好跟着许婉宁,就跟裴珩去了县衙。
江南县的县令姓马名威,四十多岁,在江南县已经待了四年了,再过一年,考绩一过,按照现在江南县的繁荣富庶,这个马威,是一定可以往前进一步的。
只是……
江南县到了。
庄子非也知道了眼前的裴大哥是什么身份,他看了看面前的县衙:“裴大哥,您找县令吗?”
“他政绩不错,江南这几年在他的手里蒸蒸日上,只是……”裴珩说道:“为官,不能只看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要看到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像梁庄那样,还住在土坯屋中的老百姓,连药都吃不起。”
“他也只是一个人。”庄子非解释,“估计也看不到那么多的百姓疾苦。”
“既然他看不到,那他的妾室为什么能到梁庄去看荷花?”裴珩笑着说。
庄子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川子就是这么说的,他想荒掉池塘,却因为县令大人的小妾喜欢看荷花,县令大人就命令全县所有的水域,都必须种上荷花。
“老百姓不想种荷花,却因为他的一己私利,让老百姓难上加难。”
“看不到百姓疾苦,两条加在一起,他渎职。”
裴珩看着已经打开了的红色大门。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出来,在门房的指引下,马威直接跪在了裴珩的跟前,“下官江南县县令马威,参见大都督。”
裴珩“嗯”了一声,绕过马威,直接往县衙去了。
马威见状,连忙爬了起来,一路小跑跟在裴珩身后。
“大都督,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大都督是公干还是……”马威跟在一旁说话,可裴珩冷着一张脸,也不回答,这让马威脊背发凉。
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也没贪污也没受贿,江南这地儿这几年发展得也相当不错,这金麟卫大都督干嘛跑这儿来?
还这样一副表情看他,难道……
皇上对他有意见了?
让金麟卫来查他?
天呐。
他是没贪污受贿,可,可逢年过节,收点别人的土特产,应老板的约,去大观楼里吃个饭,叫个姑娘,这,这也是贪污受贿啊!
这金麟卫我一查,那他不就死翘翘了。
马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都督,我马威没贪污,没受贿,就,就是吃了点老板送的特产,去随他们吃了几顿规格上档次的饭,其他的我真的没贪没占,我清清白白,我两袖清风啊!大都督。”
裴珩:“……”
一旁的庄子非差点笑出声了,小声地在一旁嘀咕:“他把你当成来查他的了,也是,金麟卫的名头,谁听了腿肚子都打哆嗦,何况你还是金麟卫的头头,吓都能把他给吓死。”
裴珩拨了拨茶盖上的泡沫,喝了一口:“你这茶,倒是好茶。”
“大都督来,自然是要上好茶的,这是莲州的菊花,大夏天,喝了清热去火气的。”马威跪在地上,解释道。
“莲州如今发展得很好,马大人功不可没。”裴珩放下茶杯,夸了马威一句。
跪在地上的马威:“?”
什么情况?
夸他?
马威的笑意刚浮出水面。
“不过……”
笑又沉了,一张倭瓜脸现在变成了苦瓜脸,他就说嘛,金麟卫出动,能有什么好事。
“梁庄你去过吗?”
梁庄?
马威立马回复:“回大都督的话,下官去过的,下官在江南县任职四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去过江南县的每一个角落。”
庄子非噗嗤一笑:“是陪着你小妾去看荷花吧?”
马威吓了一大跳,他误以为站在裴珩身后的庄子非也是金麟卫的人,见状立马摇头:“大人明鉴,荷花是我们江南的特产,老百姓都靠这个谋生啊,下官去看荷花,是公事,而我的小妾,她也不过是顺路坐着我的马车去看荷花罢了。”
谁也没规定,县衙的马车只能坐县令,不能坐其他人啊!
“那依你看,梁庄的源口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源口村?
马威想了想,说道:“那地方穷啊,人穷志也穷,年轻人不事生产,就喜欢往外头跑,静不下心来。可外头的钱哪里是那么好赚的,家家户户到现在还是穷得叮当响。大都督,下官也没有办法。”
在他看来,只要整个江南县是富庶的,是繁荣的,一两个穷犄角旮旯,无所谓。
裴珩又拿起了茶盏,他低着头,看着茶碗中漂浮在碗底的茶叶,茶叶碎则飘在水面上。
有这种想法的官员,不只是马威一个人,多少官员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既然富不起来,那就让富的人更富,将整个大环境拉高来,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就没人在意了。
可那些穷人呢?
他们怎么办?
官府抛弃了他们,就连朝廷也要抛弃他们,他们如何自救?
没办法自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