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很安静。
静的只有小太监摇扇子上下挥动的声音,大殿内阵阵凉风袭来,让连日来冒着高温酷暑前来的裴珩,感受到了久违的舒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两句话,无论是从商还是入仕,都有它的原则。”
不得志的时候管好自己的道德修养,得志的时候努力让天下人都能得到好处。
“但从商惠及人员少些,就比如此次梁庄的莲子生意,惠及的只有梁庄的百姓,入仕后惠及人员更多,江南县令下令,清塘挖渠,受益的百姓远远不止梁庄一处,而是整个江南县,惠及的百姓多达十几万人。”
官府下的这一道令,让全江南县所有的百姓都受益。
不需要清塘的,他们可以去帮忙,帮忙就有工钱,要清塘的,他们种莲养鱼,将来获得的收益会更多。
这就是入仕与从商对老百姓的区别,惠及面的区别。
做的生意再大,你惠及的也就是那些跟你做生意的老百姓,可做官,不说一县县令,就是一个捕快,秉公执法、断案惊奇、治安稳定,惠及的则是全城的老百姓。
因为捕快的能干,给了他们稳定的治安。
璋和帝沉默了一瞬,“你倒不像是去游山玩水的。你替朕收拢了江南县的民心,朕替江南县的百姓谢谢你。”
裴珩弯腰拱手:“臣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这是作为臣子应尽的本分。”
璋和帝这才同意放人:“这一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皇上。”
裴珩拱手,弯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大踏步地出了大殿。
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不少的灰尘,看着灰扑扑的,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在他脸上添染了几分疲惫,增添了几分沧桑。
疲惫沧桑的男人,脊梁并没有半分的颓废,依然高大,风姿卓然。
大门打开,一股热浪吹进殿中,稳坐在御案后,周围都是冰鉴的璋和帝也感觉到了热意。
他烦躁地皱眉。
尹公公立马挥手,比划了个关门的手势,大门口的小太监吓得立马将门阖上,发出了刺耳的哐当声。
被关在殿内的热浪也慢慢地在冰鉴的侵蚀下,无所遁形,热意渐渐变成了凉意。
璋和帝的眉头至始至终都没有展开过,尹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立在一旁当背景板,盯着自己的脚尖。
许婉宁一觉醒来,外头的天已经暗了。
她一动,怀里一个小脑袋也跟着动,揉着眼睛,“娘……”
许婉宁这才注意到,安哥儿睡在她的怀里,“安哥儿。”
安哥儿又倒进了她的怀里,见许婉宁气色好了些,心里也就放心了,“娘,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许婉宁将孩子搂在怀里,一手拖着他的头,一手伸到安哥儿的膝盖下,孩子坐在她怀里,两条腿伸到外面。
她往上托了托,有些吃力,又看了看孩子腿伸的距离,有了惊喜的发现:“长个儿了。”
“嗯。”安哥儿点点头:“祖母昨儿个给我量了,说是我长了这么多。”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距离,许婉宁很满意:“这说明你有好好吃饭,不仅长个头了,还长肉肉了,娘抱你都觉得吃力了。”
毕竟是六岁的男孩了,许婉宁刚才好险没抱起来。
“我不要娘抱,我已经长大了。”裴长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许婉宁亲亲他的额头,裴珩走了进来。
裴长安见状,眼神闪过一抹害怕。
他一骨碌跑下了床,也许是一个月没见,这孩子看到裴珩有些怯生生的,搓着衣角,轻声地喊了一句,“爹。”
裴珩好想自己的儿子。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裴长安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圈,然后满意地点头:“嗯,不错,高了,也壮实了。有没有好好听祖母的话?”
裴长安还带有一丝怯怯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低头看地,“有。我很乖的,我很听话,我没有捣乱。我去找小舅舅了。”
他挣扎着从裴珩的怀里下来,一溜烟跑了,像是裴珩是头洪水猛兽,会把他吃了似的。
许婉宁看着孩子的背影,直皱皱眉。
知子莫若母,她觉得孩子出了问题。
裴珩也看向了许婉宁,二人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忧。
许婉宁找来了红梅青杏,二人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没察觉出半点异样。
“小姐,会不会是小公子太久没见到你们,太激动了?”
许婉宁觉得不可能。
激动归激动,可她还在孩子闪躲的眼神里,看出了讨好,和恐惧。
夜里吃团圆饭。
裴长安就坐在自己和裴珩的中间,安哥儿给她夹菜,还给裴珩夹菜。
若是裴珩很快吃掉了他夹的菜,许婉宁发现安哥儿就长舒一口气,若是裴珩与人在说话,没有吃菜,安哥儿就一直屏息凝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裴珩的碗里,脊背都挺得僵硬。
他在讨好裴珩。
裴珩听了这话直皱眉头:“他为什么要讨好我?”
儿子讨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