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讨(黄)祖,祖军败奔走,追兵急,(甘)宁以善射,将兵在后,射杀校尉凌操。--韦曜《吴书》
但建安十2年(207)与建安十3年(208),孙权连续两年发动对江夏的战争,并在十3年破斩黄祖。
此时的甘宁,已在吴军服役。
由此可知,甘宁叛入东吴的时间,当在建安8年至十2年之间(203-207)。
甘宁口中的黄祖,是个“老迈昏聩,骄矜自负,左右愚弄,上下离心”的庸人。
(黄)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欺弄,务于货利,侵求吏士,吏士心怨。--《吴书甘宁传》
甘宁评价黄祖的这番说辞,几乎与关羽败亡前夜(219)的情形1模1样。
彼时镇守荆州的重臣中,糜芳、士仁与吕蒙暗通款曲,潘濬、郝普对关羽心怀怨愤。
在上庸太守孟达给刘备的书信中,称“荆人变节,百无1还”。
荆州覆败,大臣失节,百无1还。--《孟达辞先主表》
不难看出,关羽在暮年的境遇,与当年的黄祖极为相似。
这里简要分析1下甘宁叛变的原因。
按《甘宁传》记载,黄祖轻慢甘宁,以“凡人蓄之”,即用对待路人的礼节对待甘宁。
(甘宁)传托黄祖,祖又以凡人畜之。--《吴书甘宁传》
考虑到甘宁的出身与作为,那他遭到黄祖冷遇,也并不奇怪。
甘宁出身益州巴郡,本是当地的盗匪。
按《华阳国志》记载,巴郡因为地形原因,盛产“剪径贼人”,甚至还有“男扮女装”的强盗,在巴地沿江流窜,蔓延千里。
(巴郡)土界遐远,令尉不能穷诘奸凶。时有贼发……又有女服贼千有余人,布散千里。--《华阳国志巴志》
这种奇装异服的流贼,与甘宁“挟持弓弩,负毦带铃”的形象极为接近。
(甘宁)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毦带铃。--《吴书甘宁传》
甘宁“贼害郡界,至2十余年”,还在兴平元年(194)参与了东州人针对刘璋的叛乱,战败东奔,入荆州。
刘表是宗室名流,在洛阳时号称“8顾”,又称为“8俊”。
其人对甘宁这种臭名昭彰的强盗头子,自然是1万个看不上,因此打发他另谋高就。
(刘表)往依刘表,因居南阳,不见进用。--《吴书甘宁传》
甘宁遂投黄祖。
前文已述,黄祖是豪族出身,对甘宁这种盗匪,态度可想而知。
黄祖并非文盲,还能屈己敬贤。
这1点从祢衡的待遇问题上,可略窥12。
祢衡是中州狂生,被曹操驱逐,入荆州。
黄祖“嘉祢衡之才”,每宴宾客,“席有异宾,辄使与祢衡谈。”
虽然祢衡最终被黄祖所杀,但黄祖在“敬贤”方面,最初确实是颇下功夫的。
(黄)祖子(黄)射与(祢)衡善,随到夏口。(黄)祖嘉其才,每在坐,席有异宾,介使与衡谈。--《典略》
至于甘宁,则是彻头彻尾的老粗。
甘宁老粗到什么地步呢?
他入吴之后,被吕蒙鄙视为“斗将”;
更讽刺的是,说这话的吕蒙本身就是个大老粗。
甘宁粗暴好杀,既常失(吕)蒙意,又时违(孙)权令,权怒之,蒙辄陈请:“天下未定,斗将如(甘)宁难得,宜容忍之。”--《吴书吕蒙传》
吕蒙是汝南人,少孤贫,十5岁便投身行5,自称“贫贱难可居”,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因为吕蒙目不识丁,还被讥笑为“吴下阿蒙”。
(吕)蒙曰:“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吴书吕蒙传》
就是这样1个吴下阿蒙,面对甘宁时,都滋生出骄傲心理。
他觉得与“斗将”甘宁相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凡几。
须知吕蒙发奋读书,已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而甘宁入吴,则是建安8年至十2年(203-207)的事情。
彼时的吕蒙,尚处在文盲阶段。
如此看来,荆州门阀出身的黄祖,与益州贼人出身的甘宁,2者的资历、年龄、教养可谓差天共地。
黄祖轻慢甘宁,不足为怪;
那么,甘宁背叛黄祖,便势在必行。
欧阳修在评价后唐唐庄宗李存勖时,概述为“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
拟之于黄祖,亦为精洽。
黄祖的人生,可谓典型的“名将兴衰史”。
黄祖鼎盛时,诛孙坚(191),斩徐琨(200),杀凌操(203),打得东吴1片肃杀,逼得孙权迁治柴桑。
彼时的黄祖,几乎成了擎天之玉柱,架海之金梁。
然而纵横汉南2十载的黄祖,也无法对抗自然规律,终于迎来“昏耄已甚”的暮年。
彼时的江夏重镇,“财谷并乏,左右欺弄,务于货利,侵求吏士”,1片败亡气象。
自甘宁叛后,江夏地区,便注定成为东吴的囊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