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道:“殷都督若事情多,给静懿公主挑的寿礼,我可以自己送进宫去。”
殷璄不疾不徐地从榻间起身坐着,睁开双眼时,眸中温悯如初,“叫两个锦衣卫送去即可,这事无需我费心。叫你来是来看看,那椅子有无差错。”
卫卿点头,见他准备离榻,道:“不用多休息一会儿吗?”
殷璄全无再休息之意,道:“随我去看看,没问题就让锦衣卫送你回去,椅子天黑前会送到静懿公主那里。”
卫卿忽道:“若是殷都督还觉得乏,可以再躺一躺,我帮你舒缓驱乏。”
殷璄又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卫卿敛了敛裙角,在他床榻边坐下,手往床畔拍了拍,道:“头移过来一些。”
殷璄便往她这边移了移,只是还不待卫卿动手帮他揉,忽而怔愣了一下,殷璄阖着自然而然地往她的腿上枕来。
卫卿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往上抬了抬手臂,结果就使得殷璄顺利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看着腿上的这个人,卫卿半晌没有动作。窗下的光线往她身上淬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他的头发,散落在自己膝上,从膝边垂泻下去。
殷璄缓缓睁开
了眼,如佛陀慈悲而又望而生畏的一双眼,刹那间仿若年轮一般缓缓转动,越来越深,仿佛要把她拽进他的大千世界里。
他可以像一幅画一样吸引人,却极少有画师能够妙笔丹青描绘出他的神态。
卫卿低头与他对视,然后缓缓伸手,覆住了他的双眼。
她依稀感觉到,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里,似乎动了一下。
卫卿嘴上笑道:“殷都督的这双眼睛,勾魂摄魄得很,所以还是闭上较好。”
殷璄的眼睛在她的掌心下,又缓缓地阖上了去。
她手指轻缓得当地帮他揉着头部,看着殷璄双眉间惺忪倦怠之意渐渐消散,心里莫名的宁静。
殷璄忽然出声,嗓音里非常难得地透着两分慵懒,尾音若有若无地上挑着,“无事献殷勤,有求于我?”
卫卿似笑非笑道:“我若说只是回报殷都督之前诸多照拂之恩,殷都督信吗?”
“不太信。”
卫卿眯了眯眼,道:“那确实是有一件事,只不过不是求你,只是通知你,我那三妹想念殷都督得紧,想找机会就山庄里的事向殷都督赔罪,去或不去,随你。”
殷璄闲话家常道:“要赔罪,你可
以把她带到卫厂里来,让锦衣卫教教她,怎么赔。”
卫卿莞尔道:“又有剥人皮、拆人骨的戏码?那肯定不行啊,吓都要吓死了。”
不想片刻,殷璄竟应了她:“过两天有空的话。”
卫卿道,“殷都督繁忙就算了。”
先前以为不过是代为传个话,可是现在觉得他若是手里事情忙,那就完全不必要给卫琼玖什么赔罪的机会了,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给殷璄按摩头部时,卫卿注意到他双眉英气修长,漆黑如墨,极是好看,就是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如何……
卫卿被自己的这一念头给吓到了,顿时移开视线。
卫卿啊卫卿,最近你可是越来越流氓了啊……这样非常不好!
揉过以后,殷璄起身时,看起来精神了些。
他整好了衣着,纹丝不乱,又整理好头发戴上冠帽,先去了办公的地方。卫卿知道他办公的地方在何处,便去了趟茶房,泡了一壶安神养气的茶,进去放在殷璄桌边。
那金丝楠木椅就放在他书桌前面的堂上。
光线一照进来落在椅身上,只见上面的木纹鎏金溢彩,异常漂亮。而新改的椅背和上面的木珠子,都是用同
样的材质完成的,卫卿围着它走了一圈,一时找不到任何瑕疵。
卫卿走到门口将房门掩了掩,然后自己走回来,往那金丝楠木椅上一坐。
抬头便见殷璄正看着她,卫卿靠在椅背上,道:“殷都督别这样看我,我是在帮公主试试这椅子好不好用。若是不好的东西,能随便送给皇上吗?”
她当然知道送给皇帝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坐,可皇帝要是坐得不舒服,那东西不是白送了啊?
所以她还是得先体验一把,到底舒服还是不舒服。
殷璄支着头,不冷不热地问:“那你试出来了吗?”
卫卿舒服地摊在椅子上,嘴上一本正经道:“椅背回收的弧度刚好支撑着腰部,木珠子也够圆润,还可以像算珠一样转动,达到按摩背上穴位的目的,适合日理万机的久坐大老板,甚好甚好。”
殷璄说过两天,结果又是很准确地过了两天,两天后恰好是冬至,皇帝心血来潮休朝一日;而殷璄的马车行驶到卫府门前时,恰好又与另一辆马车狭路相逢。
苏遇慢条斯理地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见殷璄,理了理衣角,微笑道:“大都督真是巧,也来卫尚书
家做客?”
卫辞书哪想到这一天有贵客不期而至,而且一来还来俩。
首辅到来,卫辞书当然高兴,可大都督也来了,还在门口与首辅碰个正着,这就让卫辞书的心境比较复杂了。
万一首辅误会他立场不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