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是和殷璄先后回京的。
这次江南的事,他办得周到圆满,水堤修补好了,受到影响的百姓也妥善安置,让皇帝颇为满意。
而凉州的蝗灾也处理得漂亮,幸而蝗灾过后,凉州境内终于下了雨,及时缓解了当地的旱情。
皇帝对于首辅和大都督的归来十分高兴,重赏了两位。而卫卿救治百姓有功,也免不了赏赐,还由太医升任成了副太医令。
待几年过后老太医令荣归故里,她便是下一任的太医令,约摸是有史以来最年轻而且还是女的太医。
封赏之后,皇帝把卫卿独独留了下来。
皇帝莫名道:“卫爱卿,朕还没见过谁能和大都督这般亲近,你倒是例外。朕听说在凉州时,他便对你格外照料,回京时竟也带上你择路而行。”
在凉州时,也有随后赶来赈灾的别的官员,人多眼杂的,因而皇帝知道一二不足为奇。
卫卿面色滴水不漏,诚恳道:“许是因为微臣是和大都督一起出发的,为了不辜负皇上信赖大都督也会安全带微臣返回。”
她知道皇帝在意的不是大都督而是她的立场,遂又郑重其事道:“况且
微臣这条命是皇上的,眼下得来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哪甘心轻易死在外面。就算大都督不管微臣,微臣也要想方设法地赖上去。”
皇帝果然闻言大笑,爽朗道:“这确实是你卫爱卿能干得出来的事。”
从殿上出来,卫卿抬头看了看高高屋檐外的天,心情并不觉得轻松。
她要筹谋缪家的以后,但是从约定的那天起,她还要筹谋自己的以后,和殷璄的以后。
将来皇帝知道她和殷璄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不会阻止,但是一定少不了算计和利用。
卫卿回来的时候没忘记沿途给静懿收集各地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静懿本是怨她回来得迟,但见她带回来的东西还算有诚意的份儿上,便没与她计较。
得空的时候,卫卿带着谢嬷嬷和漪兰去伢市里买了一些下人,带去缪家老宅安置。
宅子里里外外都需要好好修葺整理一番。
卫卿清扫了缪家的祠堂,拭去了她外公牌位上的灰尘。
缪岚的牌位也被迁到了这里来,两柱清香,家人团聚。
苏遇在江南安插了自己的势力,又得皇帝信赖赏赐,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然而
,当卫卿收拾完缪家老宅出来,天色已经很晚,卫卿没想到还能在街头遇上他。
秋意渐浓,深夜里寒凉如下了一层薄薄的霜。长街上不剩什么人,只余下一串串街灯,灭了一些,还亮着一些,冷冷清清,忽明忽暗地闪烁。
阿应驾着马车在街上驰过,正行在回家的途中。
见前面有家酒肆,从门口里溢出温暖的光火。
酒肆里的伙计犯了难,因为他们店里的一位客人喝了许多酒,不知归处,这样下去他们没法打烊。
伙计站在他桌前,正弯身询问,可是苦口婆心地问了好久,都不见他有回应。
马车堪堪往那酒肆门前经过,卫卿闻到了一阵酒香,也听见了里面伙计苦恼的抱怨声,她不经意间抬眼往酒肆里淡淡看了一眼。
见一人趴在桌上,霜青色的衣角轻垂,脑后发丝如墨,端的留给卫卿一抹熟悉的背影。
卫卿神思一动,对阿应道:“停车。”
卫卿下了马车,进那酒肆,在桌边站了站。
伙计问她是谁,她只垂眸看着醉倒的人道:“把他交给我吧。”
卫卿捻着几根银针扎了穴位,片刻他动了动眉有些苏醒
过来。
酒肆里常有给客人备解酒汤,便是为了应付眼下这种醉得找不着北的情况。
他支着头抬了抬,卫卿得以看清他的脸,果然是苏遇。
伙计忙把醒酒汤递给他,他随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苏遇抬眸看向卫卿时,愣了愣,随即那双从前在她面前惯沉浸着星辰的眼眸半弯了弯,眼里醉意发红,他揉了揉额头,兀自叹道:“一不小心喝太多,产生幻觉了。”
卫卿沉声唤他:“苏遇,起来。”
苏遇支着的脸上,缓缓上挑起唇角来,玩笑道:“你送我回家吗?”
他还想问伙计招酒,卫卿一把扯了他起来,十分艰难地架着他的手臂,离开时往桌上放了酒钱,抿着唇一步一步架着他离开酒肆,道:“再喝,我让你睡大街。”
苏遇一直以为是他产生了幻觉,包括脚下虚浮的步子,包括他一侧头便能看见她的脸。
卫卿一个人搀扶他出来实在很费力,阿应见状便要过来帮忙,然而当苏遇伸手碰到她的脸时,那指端的触感突然让他醒了醒,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卫卿真真实实地在他面前。
于是阿应还没来得及靠近,苏
遇倏地往卫卿这边一边倒。
卫卿本就十分吃力,又没防备,只能极力稳着别摔倒。
两人一起踉踉跄跄,直到巷边的墙上,终于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苏遇的呼吸,正响起在她耳边。
那时苏遇紧紧地把她揉在怀里,生怕她会消失一般,紧得卫卿浑身骨头都在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