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置于山间,草丛里的虫鸣蛐声时有时无。
卫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她知道他就在外面守着,不出一声。
她心里悸然,明知道不应该,可是那一刻,整个人却蓦地放松了下来。
她不着急更衣了,还不慌不忙地把头发也洗过一遍,拭干了大部分水迹,穿好衣裳,才从里面出来。
今晚漪兰给她拿的恰好是压底的唯一两身裙裳中的一身。
出来一看,漪兰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见了踪影。而那火光依稀处,果真站着一抹挺拔之影,极浅淡的光淬亮了他的半个轮廓,投映在草地上,十分清淡。
殷璄见卫卿出来了,便一直看着她,等着她走近。
卫卿张了张口,道:“殷都督也睡不着?”
殷璄道:“出来走走,碰巧经过。”
卫卿道:“那也不用在此地帮我守着,漪兰呢?”
殷璄低声与她道:“军中都是些莽汉,粗鲁惯了的,真要是到了这里来,漪兰可能守不住。”
卫卿便再明白不过,他不是出来走走碰巧经过的,而是特意过来帮她守着的。
有他在外面,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半步。
迎面吹来的夜风凉凉爽爽,她身上再也没有那股子难受的黏腻感。衣裙轻轻拂过,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长期接触的药香。
湿润的头发没多久便被风干了,卫卿一抬眼,便能看见苍穹夜空里无数闪耀着的辰星。
夜空很晴朗,大抵地势较高的缘故,卫卿感觉仿佛离那星子更近了一些。
卫卿回过头来,没抬视线去看他,大概是因为她有那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可能招架不住他的蛊惑。
她的视线只勘勘与殷璄纹丝不乱的衣襟处齐平,也没点破,只道:“多谢殷都督今晚的碰巧经过,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他每日除了战事和公务,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的?
夜里能睡足三个时辰就不错了,怎还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两人的营帐离不远,殷璄顺便把卫卿送了回来。
营帐里没点灯,昏黑一片。
不想卫卿前脚一进,殷璄后脚也跟进自己家门似的,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卫卿眼皮跳了跳,道:“殷都督莫不是走错了营帐?”
殷璄却道:“夜里还是睡不好么?这枕头真有那么不舒服?”
军营里的枕头
肯定不舒服,硬得跟木头似的。
卫卿睡得脖子疼,后来便不用枕头,夜里便时常睡睡醒醒。
卫卿无言地看着他走到榻边落座,他抬眼看着她,低沉道:“过来。”
卫卿站着没动。
殷璄道:“不是想要舒服的枕头吗,我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我营帐中的舒服。”
卫卿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竟还真的走了过去。
她问:“为什么?”
“躺下你便知。”
卫卿刚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坐下,更不要说躺下了,这种时候她对殷璄是提着警惕防备之心的,哪想殷璄话音一落,忽然就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扯。
卫卿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呼吸一窒,下一刻撑身就要起。
殷璄的手却稳稳地压在了她的腰上。只要他不松手,她根本就无法使力。
卫卿自知遭了殷璄的道了,说不出是恼还是别的什么,在落进殷璄怀抱里的那一刻,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她浑身僵硬,殷璄一手扶了扶她的头,嗓音低低入耳,像是对她的循循诱导:“放松一点试试。”
卫卿僵持了一会儿,身体维持着暗暗使力与
他相抗的动作,这样委实很容易累。
而他,总是拥有匪夷所思的耐心,静静地等待。
卫卿快扛不住了,暗暗咬牙道:“我试试你就走吗?”
“若是不舒服,我就走。”
卫卿抿了抿唇,最终,她的身子还是一点点缓缓下沉,直至最终,依偎在他怀里,头轻轻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气息这么近,见缝插针地往她感官里幽幽地钻,像要钻进她的心口里,隐隐发烫的感觉蔓延全身。
卫卿微瞠了瞠眼,有些茫然却又无比踏实地望着上方的营帐帐顶。
只是殷璄挡在了她的视线里,她一下子便闯进了他看下来的那双深邃眼底。
卫卿张了张口,无言,眼里却依稀流光四溢。
她早就发现了,她可以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清醒,却独独对他,身心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所以说,太危险了啊。
卫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刹那间像是找到了归属,身子骨竟然懒得不想再动。
她终于明白,原来她一直觉得殷璄的枕头很舒服……是因为她刚来的那一天,殷璄将她抱回营帐以后,她也是如眼下这般,躺在他怀里,枕
在他腿上安眠的吗……
不得不承认,她好像终于找到了最让她舒适契合的一个姿势……
她很不争气地,浑身柔软下来,一直往下沉往下沉,直到快要被铺天盖地来的疲惫给淹没了去。
卫卿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