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历史旧物封存之地,和咒术师会经常来巡视的理由相同,灵力颇高的人多少都会与古物产生共鸣,不过他没想到在进来之后这些声音被放大到一个意外的程度,像是他做镜兆时才会产生的现象,太吵闹了,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砰——!
不远处的新馆被炸开了一角,两道黑影蹿出又蹿入,碎石滚落,长方的水池在他们经过时爆出数道水花。九十九朝抬手甩开几道符咒在地上,他和夏油杰面前的空气有一瞬的扭曲,隐匿的力量遮挡住了他们的气息与力量的波动。
“听说这个禅院家的继承人也继承了禅院现任家主的咒术,果然速度很快。”
布下结界后,九十九朝观察高速交手的两个影子,夏油杰不时偏头看他,好像对剧烈的打斗没什么兴趣。
因为他发现九十九朝格外的沉稳,和平常在家蹦来跳去的模样完全不同,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了,仿佛身经百战,让他的过去更显得扑朔迷离。
九十九朝慢慢转过头来,“干嘛一直盯着我?”
转过头来的时候,年轻却表情沉稳得过分的脸上才换出平常的疑问和奇怪,明亮透彻的黑瞳带出一点点光亮,发丝和睫毛上都沾上星点若有似无的雪。
夏油杰表面上无波无澜,伸出手把少年黑发上的雪给拍了下来,九十九朝跟着晃了晃头,抖落雪粉。
拍个雪就拍个雪嘛,干嘛看得人发毛,跟强迫症一样。
信太森很快就赶到了,九十九朝跳下白鹿,和夏油杰比划了一下,后者点头,又把少年身上的沉稳气拍了拍,被瞪了一眼后笑起来,两人才分头行动。
“信太君,这一边。”
脱去校服和剑道服之后,信太森的着装依然干练,白发束成马尾,脚步跃动间带着非同寻常的爆发力。
九十九朝直接带着他从另一个方向进入新馆,一边若有所思。
天色太黑,距离太远,他刚刚没有看清敌人到底是不是恶鬼,但看着完全不像人,至少不会是老刀匠。假设那是天邪鬼,看到信太森后,九十九朝发现对方身上的神气似乎跟着浓郁起来,让神刀和天邪鬼放在一起——老刀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次事件里,对方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受损程度最严重的展厅,厅中空间宽广,古物陈列,碎掉的玻璃铺了满地,九十九朝接连打开了展馆后面游客止步的收藏库,找到了更多扔在考证与修缮的刀剑。
两人站在门口,对着无数或流光或晦暗的冷兵器发愣。
咦,没见哪把刀闪闪发光啊?
沉寂的环境让九十九朝皱起眉,“信太君,你能回想起来你当时降灵的那把刀剑的名字吗?”
信太森遗憾地摇头,他脑子里的记忆都是片段,相互无法连接起来。
情况不对,受过降灵的信太森身上都有这么强大的神气,刀剑本体应该更只强不弱。
叮地一声,像是有铁器敲打的声音远远传来,信太森的身体猛然一震,转身跑了出去,“在那边!”
“等等!”九十九朝跟着回头,不知道为什么头一疼,就落后了一步,再抬头信太森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九十九朝忽然注意到,信太森刚刚踏过的地方有一连串带血的且如石油般浓黑腥臭的脚印。
他有妖怪的血统,能在这种极端漆黑的地方适应很快,可这脚印延伸到的最远最黑暗处,就像是永无尽头的黑洞一样,充斥着一种诡异又不祥的感觉。
九十九朝一时忘记了追上信太森,细细打量起地面,走回新馆的展厅。
在宽阔的两侧玻璃柜折射的一点暗淡的光下,脚印的痕迹像是有人穿着木屐哒哒哒慌不择路的奔跑后,木屐甩落,赤‖裸的双足在血泊之中逐渐被身上流下的液体覆没,骤然化作了凶兽一般的棘爪。
与其说是恶鬼的脚印,不如更像某种野兽。
远远的,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信太森的一声大叫。九十九朝回头,可就在他迈出步伐的刹那,杂乱无章的嗡鸣声再度袭入他的大脑,放大了声音。
“啧!”
九十九朝踉跄一步,皱起眉,下意识甩了一下头,发现用处不大。
嗡鸣倏忽加重,转而化作轰隆作响的声音,嘭地一声,展馆内原本没被殃及的展柜自动爆开,吓了九十九朝一跳。
他瞪大眼睛,发现展柜被破坏,或者说是之前每一次的破坏,可能都和所谓的恶鬼没有关系。
真凶另有其人。
犹豫片刻,九十九朝担心地望了一眼信太森的方向,眼睛一闭,直接在脑海中放大了这阵不属于他思想的声音。
让我看看这个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雨声。
杂乱无章的声音放大,却化作了大雨声,轰隆作响的声音也清晰成了伴着暴雨的雷鸣。
一个画面忽然浮现在重重的雨帘之后。
有一个人站在广阔沉重的屋甍下,闭着眼睛,听着瓢泼大雨声。
还有风声。
雨幕重重,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白色的水花里,水珠不断地砸落在重檐与大地,树木草叶都被砸得弯腰。
流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