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刻钟,盛装打扮的郑氏脚步匆匆地出来了,瞄了一眼还在等着她的驼背老仆,“人在哪里?”
“后罩房最西侧那一间。”
那里距离位于西北角的小门最近,最是不引人注意之处。
郑氏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秋玲,嘱咐守门的婆子:“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那婆子低声应是,偷偷瞄着昏暗灯笼光下夫人的脸色,果然一点都不冷了,她就知道,只要那人来了,夫人的心情就会好了。
郑氏跟着驼背老仆走了一会儿,在小花园的拐角处停下脚步叫住他:“楚安……”
驼背老仆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夫人,巡院子的人刚走,后罩房西侧那几间屋子还在维修中,并无他人住。”
也就是说,现在小角门那边没人能看到郑氏去了那里。
郑氏点点头,对楚安的办事能力很满意,“等下你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应许,任何人都不要放进去。”
“夫人放心,小的省得。”楚安的腰本来就驼,现在又往下弯了弯,都快成一个勾子模样了。
三人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暗的小花园,只有灯笼的光亮时隐时现,如同鬼魅出没一般。
在他们刚刚走过的一个假山后面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楚清漓的丫鬟玉春往后面张望了片刻说道:“小姐,奴婢怎么瞧着像是夫人身边的秋玲姐姐呢?”
抚摸着腕子上失而复得的白玉镯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楚清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甚?”
“小姐,你又对着这个镯子发呆了,”玉春噘着嘴抱怨了一句,接着说道:“奴婢瞧见夫人身边的秋玲姐姐,并楚安,似乎还有一个人往小角门那边去了。”
“去小角门?这样晚了,秋玲怎么就扔下母亲出去了?”
楚清漓抬头往那边看去,正好三人从假山后现身出来,她一眼就认出躲在提着灯笼的秋玲身后阴影中的那人,不正是她母亲郑氏吗?
要去哪里?需要这个时候出门?还偷偷的走小角门?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楚清漓坐不住了,她总觉得这一次母亲好像并不是来看她们姐弟两人的,而且处事说话跟原来很不一样。
起身摸着黑就跟了上去,玉春要点灯笼都被她制止了。
作为楚夫人心腹的楚安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楚家大小姐会在小花园里,还跟上了他们。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楚安说的那间屋子外。
郑氏站到门口抚了抚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丫鬟秋玲很识趣地往里瞄了一眼之后,关上了门,站到门外,楚安则在几丈远处的人个石凳上坐下来。
这个距离,也听不清屋子里人的说话声了。
事实上,郑氏进了屋子后,望着烛光下的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泪盈于睫,站在那里好久都没说话。
此人正是从鸡田县逃走的李信。
作为北羌安插在大夏朝的一颗暗子,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是望州一带所有北羌暗探的二号人物。
前些日子,因他的疏忽导致同盟的西夷军两千人马被大夏这边围剿,无一人生还,让北羌和西夷原本定下的进攻计划泡了汤。
但他很轻松地将责任推到了西夷派到望州的探子身上,自己并未受到任何处罚。
这一次又暗地里潜回望州,除了有个人恩怨要了结之外,更重要的是还要配合两国联军的行动。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家?还让楚夫人郑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原因并不复杂。
李信和楚夫人郑元香自小一起长大,本以为会成为一对佳偶,但是郑家老太爷看不上李信这个无官无职的小秀才,强迫着把郑元香嫁给了刚刚死妻子的楚连虎。
李信一怒之下远走他乡,最终流落到北羌快要冻死时被当时的北羌大皇子拓跋瓒救下,并成为拓跋瓒手下绿营一分子。
所谓绿营,就是专门搞谍报活动的一个组织。
没多久,李信获得拓跋瓒的赏识,被派往大夏朝,协助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管起了望州一带的绿营人马。
李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上了郑氏,两人干柴烈火的勾搭到一起。
还通过郑氏费了不少力气把楚连虎拉下了水,让他暗地里投靠了拓跋瓒,还利用身份之便,多次往来与汴梁与望州之间。
但在三年前他依着绿营首领的安排进了鸡田县当上主簿后,就不方便去汴梁了,所以,他跟郑氏这三年没见面,确实是挺让郑氏思念的。
最终还是李信微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郑氏面前,端详片刻,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是你,真的是你,信哥,三年了,我以为你忘了我……”郑氏埋在李信的胸前,像个小女娘一般娇娇软软地说道。
这声音让李信身立刻身上热起来,拥着她慢慢地踱到床边坐下来,让郑氏坐到了自己腿上,不住地打量着她。
保养得当,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刚刚三十五岁的郑氏依旧如三年前那般艳光四射。
见李信不住眼地打量自己,郑氏渐渐红了脸,“信哥,你怎地这般盯着人家呀